“杀人!杀人不会吗?”粗哑的嗓音彷如厉鬼降临,贴在宋策耳边的声音蛊惑诱导,红色的细线从四周围堵过来。
“不杀了他们,你也别想活着,等他们玩腻了就挖出你的妖丹,等着做个毫无灵智的畜生吧!”
“畜生!”
“我让你杀了他!”尖刀被塞进这具本不属于自己的躯壳的手上,他第一次拿着利刃被迫掌控他人的命运,被把控的左手毫无防备地刺进柔软的血肉中,鲜血喷射在他脸上,血腥味道堵住了他的咽喉让他难以呼吸,唾液随之涌上喉间,他再一次忍不住撑地呕吐,唾液泄物横流狼狈不堪。
嘲笑、讽刺、谩骂,他双目充血看不清站在身前的人是谁,是人还是鬼,是妖还是魔,他只知道自己从一个灰暗冷寂的荒漠来到一个杀人无偿毫无法度的地狱。
“最看不得他着傲气的样子,给我剁手!”
“求我,跪着求我,我就让他们放了你,否则就剁到你跪为止!”
廊画围绕,血色梨花漫天飞舞,苍白如纸的面皮轻轻擦过宋策的脸颊,他鬓角细发无意撩过他的脖颈,红唇蹭着宋策的耳郭,冰冷的气息拂面夹香。
“跟我,我就送你出城。”
“给你两个选择,乖乖在我身边做我的妖奴”,黑风鬼舔了舔乌紫的唇角,眼皮抽动着,血色从他丹田处汩汩流出,腥臭难闻,他说,“或者我挖出你的妖丹。”
“你选一个。”
“人人嫉妒你、厌恶你,恨不得你死!”
“谁让你抢了他们的东西?”连尽歇斯底里的嘶吼让他面色涨红,青筋凸起,再也不似往常纤弱扶风的模样。
“我们一路走来,相互扶持为什么会走到这种地步?”
他耻辱一般地打翻宋策的丹炉,落在地上的火星溅到宋策垂在身侧的手,连尽见若未见接连推翻木架上的药材器物。
“是你!是你逼我至此!”
指根戒指闪烁几分,宋策眼角余光与戒指光辉交错,画面犹然扭曲,连尽那张愤恨的脸却猛地被宋策拉进,宋策伸手掐住这场闹剧中心的人下颌骨,他的手顺着那张愣神的脸扼住他的脖颈,他神情默然,话语却冰冷又嘲弄:“我逼你?”
“是你自甘堕落,甘心仰人鼻息与我何干?”
“宋策——”
就在蛇妖忍受不住口涎淋落之时,那颓败靡废的身影消散在宋策手中。
在藏书室里,青面鬼附身磕头,万分恭敬地递上书卷,信誓旦旦:“我可以给大人想要的。”
画面重影交辉相应,噪音从四面传来。
“宋策你就是个畜生,狗杂粹!”
“宋策——”
“宋策——”
“我是畜生,你们又是什么?”只能诱人回忆往事的迷障对宋策来说犹如水中看月,过往如烟早已消散在上辈子,昨日龌龊从来不值得追忆和痛苦。
宋策取出一柄毫无灵力附身的匕首往手掌割下,血液顺着掌纹流下,他举起手在眼帘狠狠擦过,视线蓦然清明,方才恍惚重影的幻像虽未有改变但耳边时刻响起的杂音渐息。
血液浸湿指缝之间的戒指,莹白灵光闪烁,宋策眼睫颤动,他摘下戒指朝着幻像中心扔去,刹那戒指似一道利剑破空撕裂了扭曲怪异的影像。
一缕白光透过裂开的虚空照进虚无幻境之中。
“咕——”
“宿主,你吓死我了!”系统眼看着宋策在和那具骷髅的对视之中失神,雾气上涌之时骷髅在白茫之中消散,竹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烂,他看见宿主也跟中邪了似的一动不动沉入水底。
“戒指!”
“什么戒指?快走宿主,你后面!”
“下面也有!”
黑水寒冷彻骨,低阶法袍也无法屏蔽着怪异黑水的束缚,宋策只能退去外袍朝深水下潜,白色亮光渐渐消失在下方。
“宋哥,这……你先戴着。”
“这不是你最宝贝的东西?”
喻归泽自行忽略了宋策的调侃和打趣,自顾自道:“往后我都想和宋哥一起修行,可以吗?”
“笑什么?”
“这是报酬?”
喻归泽语气有些不高兴,眉宇间折痕未消,似乎在不满意宋策这不合时宜的玩笑话,“什么报酬?”
“我修为低没法保护宋哥,这枚戒指兴许有用。”
“……这要看喻公子意愿……”宋策了然,眼尾轻挑。
难得宋策拿着寻常旁人对喻归泽的称呼作笑,眼前人低着头浅笑未如往常一般看着宋策的眼,因此未看见宋策打量的神色和那幽深如寒潭的眼底。
喻归泽抿着唇眼角都含着笑意,少年身形早已抽条,就连手指都根根分明修长,他摘下戒指牵起宋策的手为他戴上:“但愿如此。”
“宋哥可要好好保管着,丢了你要找回来的。”最后他爱惜地摸了摸戒指,小指和无名指若有若无地擦过宋策的右手小指根部。
细细的暖流猝不及防地划过心尖,但手的主人却垂眸掩饰着眼底的情绪。
湖底阴暗模糊,湖水暗潮汹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