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针掉落地上都能耳闻“叮”的一声,呼吸都能听到沉重的节奏声,甚至似乎只有出的气息没有进的气息,当真人人都屏住了呼吸。
文太傅又问了一句话,直接将这近乎要僵住的局面打破。
文太傅问:“听陈医官言,你将自己所抄的验方都盖了个章印?你可是盖着盖着便将廉远的那份都一并盖了?如若真是如此,那么作假弄虚便是你了。姜白苏,你可要想好了再回答。”
我不气反笑,他这是在威胁我么?这话里的话我还是听得出来的,我磕个头从容道:“太傅,若是我早知这采购房一职得是要看谁抄录的验方多,这个假设不是没有可能。且不说我从始至终都不曾得知此事,就算知道,我也并无任何想法想要去到采购房。”
我跪着行了一礼:“我父虽不过是城门守将,但亦时常在家中教诲,有几件事我是牢牢记住的,首要便是不可置谎,谎言一出,便须更多谎言去圆谎,没完没了地最终是自己害自己。再者是虽然圣上奖励我到合剂局做事,我一小女子几斤几两自己还是心中有数的,不过是老老实实将现在当值之事做好,岂敢有这许多想法?我听闻采购房须得出门去四处奔波,这等差事必为苦差,廉远却愿承担,我委实是钦佩的。”
廉远虽将这采购房外采之事在我面前讲得无比精彩和十分向往,我却并无兴趣,在这番话前我说的是实情,谎言还得须更多谎言去圆谎,这话是阿父说的没有错。我得先自保,他说谎在先,若不是抵上我姜家的声誉,我也不至于将话讲得这样重。我与廉远无冤无仇,在话末这句也要帮一帮他的。我眼角瞅了一眼跪在我一边的廉远,他的头磕在地上,看不见他的表情,但好似他身子动了动,然也没有抬头起来。
虽然我很不满意他为了能去到采购房而不惜将我踩了几踩。
廉远此时抬了抬头看了我一眼,明显神色诧异,嘴角动了动,却始终没有说话,又将头低了下去。
文太傅沉默了几秒道:“甚好,甚好……”便不再问话。
宋判局等了一会,不再听闻文太傅有话要问,才道:“廉远,姜白苏,你们二人对此事还有什么说法?”
我没有回答,静静等廉远答话。他若再敢给我挖坑,我依旧这般踹他一脚进去,然后再丢根绳索给他。
我不是大家闺秀名门之媛,在浒城之时也并不是大家闺秀名门之媛。浒城虽为城,却是不大,周围几乎都是村落,城中守城之士并非个个饱读诗书文质彬彬,平日各种非读书人所行之事我还是见得多的。
廉远这种行为虽不常见,可我也是见过的。我曾见过那为了值夜岗能得不过多几钱的差,被卒子们暗里抢了又抢,各种法子都有。廉远今日这般,尚差远了去了。
但是廉远不是坏人,就如那班暗里明里抢那值夜岗的卒子们,不过是为了每月多一些银两罢了。
不过他若是想踩着我的头上去的,那就莫想。随便他如何进那采购房,秉烛夜抄,昼夜不眠,或是私下去求了文太傅,甚至断他自己的臂膀都行,我都钦佩他走的正道,得来也必是能让自己晚间睡得安稳的。
此时耳边闻得廉远道:“没有了,事已至此,廉远并无异议。”
我转头看他,只见他头磕在地上,没有抬头。
宋判局转头问我:“姜白苏,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