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妪站在我身旁幽幽道:“白苏,深冬早过了,现在是入春。春意料峭寒过冬。”
吕南楼时间掐得很是不错,在初春的时候将那些花草药种下,过几日再有淅淅沥沥的春雨,这些植物会努力长得很好。
我嘿嘿一笑,我竟然毫无察觉地过了深冬,也没有感觉初春来得这样快。
吕南楼连续几日都派了阿综送来一张小小的纸帛,第二日上面写的是:风雨潇潇,鸡鸣胶胶。既见淑女,云胡不廖。
他将句中的君子,换成了淑女。
第三日上面写的是:优哉游哉,辗转反侧。
好吧,前面那句完全就省略没有了。
他果然兑现那日的话,日日写情话给我,虽说并未断章取义,但是句句都被改动一番。
第三日,圣上下了口谕要见我。
还是和上次一样,去的路程一样,程序一样,心中忐忑上下不安地往宫中去。
唯一不同的是,这次阿父和阿娘不能跟着进去,只得陪我到宫殿门前。
阿父交代好多,无非就是要注意礼节,圣上问什么不要慌,不要担心,我们并未做错什么,所以回答的时候要不慌不忙,据实回答。
阿娘则无话站在一旁,一脸深深担忧之色。
传话的小黄门已然等了许久,在一旁提醒道:“姜白苏,时候到啦,快些进去吧。等候得久了,也是要降罪的。”
我一步一步挪了进去。
圣上高高坐在上面,我一进门便行礼,半个身子趴在地上,不敢抬头看。
朱玄两色的龙袍在我头额不远层叠洒在地上。
圣上的声音和悦无比:“姜白苏,听说你病了?”
我定了定神:“微受了风寒,所以向合剂局的宋判局请假了几日。”
他指定应该瞧不出我风寒之病,这病很奇怪,只有生病自己本人才能感觉寒意,或是不舒服,不严重的话,旁人是瞧不出的。
若是严重,流涕两眼无神脸色稍黑,就极其容易看得出来。
“朕今日召你来,一是想问你,这段时日在合剂局做得如何?”他的声音在温和后能让我感觉威严。
的确是要威严的,好容易派个人进去想要将日后用于战事的治伤验方整理出来,自然是要问结果的。但凡与战事有关之事,谁敢掉以轻心?
我磕头:“大致将大部分的存放已久的验方整理出来了,再交给采买房即可。”
“然后呢?”圣上又问了一句,脸色想必严肃,因为我听出声音和温和无关。
然后往下,其实不是我职责范围内的事了,宋判局和陈医官在安排我到验方房之前只告诉我,整理出验方,将原本归类放置好,抄好的版本交给采买房即可。
我细想了想道:“采买房需要去核实,哪些药材能容易买到,哪些药材要费好一番功夫才能拿到,哪些药材费尽功夫都不一定拿到的。容易买到的药材,这验方子才是可常用的,然后需要照着熬制一轮,再找病人伤者试用,将试用的效果记录备查。若是哪些费劲才拿到的,需要熬制的时候看看有没有可能制成可以常年放置的药剂或是药丸,毕竟一旦要用,药材一时之间拿不到,这方子也是枉然。最后是费力都拿不到的药材,这类方子恐怕就只能存档备查,用不上了。”
我听得他“嗯”了一声,就没有再说话。
我也不敢抬头,不知道他下一步打算要做什么。
良久,圣上终于说了一句:“在合剂局恐怕你也发挥不了再大的潜力了……你可愿到宫中来替女眷诊病?”
我连忙道:“圣上,我只不过略懂医药,却不通看病。”
圣上又沉吟不语。
这大概是吕南楼想要把我调离出合剂局,来求圣上给我别的职务。
我磕头道:“圣上,我愿意到我父的营中去协助我阿娘,替守门的将士们医伤,要比在合剂局中见到更多的实际伤者情况,我想学为所用。”
“嗯……”圣上点头。
一个将门小女,哪里需要什么广阔前途,一直想要功劳晋升?我就想着回家好了。
圣上默许我不用再去合剂局了,从头到尾没有提及在合剂局那场火势。
那场大火好像没有发生过,那被廷尉府抓去乌小原也再无消息。
就这么地,我从合剂局顺利回到了姜府,不用日日再去合剂局当值,也不用日日要防在合剂局里会有什么糟心的事了。
直到一个月后,阿父带回来一个消息:乌小原在廷尉府中自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