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慢慢站起身来,站了一会,想起刚才我问的第一个问题,继而嘴角扯出一丝笑意道:“你既然要如此无赖,我也没有办法,既然来了,我也还是应当问第二个问题的,你也可以回答,也可以不回答。廷尉府问你的问题是在大陈国接头的人是谁?那么我问的问题是……在大陈国接头的人,是一家叫藏文的书舍罢?”
这句话显然震惊了秦医官,他好像是五雷轰顶的摸样,脸色骤变地问:“你……你是如何知道的?”
我是相当生气刚才他的耍赖,如今他问了这句话,我不紧不慢地回了他一句:“你猜。”
他听了我这两个字,已然开始咬牙切齿:“我就知道你肯定有什么背景,从什么地方得来这许多消息?你快说,你是哪里来的?你到底是谁?”
我忽然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愤意,冷冷道:“秦医官,我之前是敬你在合剂局里好歹也是医官,领圣上给你的官薪,家中大概也有二十几口人罢?在这都城里不愁吃不愁穿,住得虽然没有那么大,但是仍然居有所,下雨不漏风大不冷,这般上下受了恩宠能安居乐业,你如何能做出贩卖消息这等叛国之事?我虽是从浒城出来,浒城也不是什么能见大世面的地方。浒城军卒和百姓战时打仗守城,闲时种地练兵,城里的每一分和平安全和食物都靠他们。话再说得难听一些,就算是你家二十多口的口粮,恐怕亦有一部分是浒城的百姓在军卒出生入死保城池的时候种出来,然后奉来都城的。”
我踏上前一步死死盯住他:“你是如何有良心在这样的环境下还想着将都城消息卖给大陈国的?你很喜欢那些金子么?你要这么多金子来作甚?买田买房再住大一点么?购买更好的食物能吃得更好么?住得再大,睡觉不过一张床而已,吃得再多,也还是要死的。若是家中之人可以大肆挥霍,难免引起他人怀疑。秦医官,我听说你在都城有十年,你每月官薪几多,朝中人不知么?你是如何会以为旁人都是瞎的?若非圣上赏赐而得,你和家人够胆花么?”
他眼神先是阴沉看着我,慢慢变得沮丧,继而渐生颤意。我冷冷道:“他日若大陈国和元国再起战事,我们的军卒伤亡,虽不是因你而起,但你确是间接害了他们。秦医官……”我愤然想直呼其名,忽然发现居然不知道他的全名,自始至终都用秦医官来称呼。
想到战时伤亡的将士,忽然又想到益县的伤卒,我的手莫名地抖了起来,整个人的身体都微微颤抖了起来:“秦医官,我虽未见过大世面,不过区区守成之将的女儿罢了,但我也知晓国泰民安,你虽为医官,看着却是连我都不如。”
他听到此处,嘶哑着打断我的话:“你一名小小女子知道什么?!我家中二十多口人,哪样不要花钱?每日一开眼便有那许多花销迎面而来,逢年过节有礼要送,一年四季换季衣物要买,日日吃食都是钱,我一人虽领官酬,却总也不够花……”他眼神忽然疲惫,“我……我竟不知究竟为何有这许多地方要花钱,便……想了许多法子去赚,总还是不够,月月捉襟见肘……”
我冷冷看他道:“秦医官,若人人都像你这样想,也这样做,为自己各种境况找理由去解释,依着你目前只做医官的能力,恐怕连机会都没有,非但没有,反而会落成难民。错了便是错了,找那么多理由作甚?”
“我原本就不应该有漏洞,让你拿住了把柄,功亏一篑……”他转而恨恨道。
此时,门忽然吱呀一声打开了,门外传进来一个淡淡的声音:“她回答不了的问题,我来回答你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