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前,宋彦樟得知柳湘榆不愿为男妻,消沉了好一阵子。虽说不再绝食了,但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平南侯疏通关系为他谋了刑部的差事,他也迟迟不去报到,成日在家中伤春悲秋,借酒消愁,仿佛这十几年没有用过的叛逆,都用在了这一个月上。
平南侯宋国昭和宋夫人眼看着儿子如此消沉,心中着急,整个宋府鸡飞狗跳,闹腾了足足一个月。
一个月后,宋彦樟才逐渐开始振作精神,去刑部领了差事,开始做了正事。
宋国昭见儿子终于想通了,不再提那柳公子的事,也开始了刑部公务,终于松了口气,颇为欣慰,便和永乐伯尤家商量着定下婚期了。
宋彦樟看着摆满了宋府大院的聘礼,一点也高兴不起来,终究还是随了父母之命,没能娶到他喜欢的人啊。
他从前也是见过那尤氏小姐的,确实生得好看,只可惜被父母娇惯坏了,脾性跋扈,几次见面都是不欢而散,但是他看得出,尤氏对他是有意的,只是他太过冷漠罢了。
如此想来,或许他从来便是对女子无情的。并非因为见到了柳湘榆才断了袖。
宋彦樟坐在红漆的木箱子上,心里很懊悔,为什么没能早点遇到柳湘榆。可是即便早点遇到又能如何呢?柳湘榆依旧是不愿嫁给他为男妻的。他想要和自己一样金榜及第,或许未来,他们会成为官场的同僚,成为知己良朋,唯独不会成为夫妻罢了。
宋彦樟正伤感着,便见到一个人风风火火地冲进宋府大院,正是卫潭。
卫潭见他坐在红漆的聘礼箱子上发呆,赶紧上前拉着他就往外走。
宋彦樟这才回过神,“潭哥,出什么事了?这么着急带我去哪?”
卫潭一脸如临大敌,把他拽到宋府门口的街巷里,见四下无人,这才道:“我跟你说一件事,你要稳住了。”
“什么事啊?”宋彦樟一头雾水,但他已经预感到了,定不是好事。
卫潭叹了口气,像是做了许久的心理建设,这才道:“昨日我在刑部接手一件贪渎案,涉事者是兵部的柳赋。”
宋彦樟一时没反应过来,“柳赋?”
卫潭急得抽了他一下,“柳赋就是你那柳公子的亲爹!”
宋彦樟惊得望着他许久说不出话,“怎……怎么会这样?这、这是真的吗?是不是被冤枉的?”
卫潭摇摇头,“我不知道,只是……我看了下案卷,几乎证据确凿,没有反驳的余地。他贪渎的这批物资可是燕州大旱朝廷拨付的物资,朝廷派柳赋去赈灾,他却贪了粮饷,只怕要凶多吉少,此刻他已经在刑部大牢里受审了,可惜我官职低微,不能亲自审问他。”
宋彦樟忽然道:“那、柳湘榆呢?”
卫潭更痛心道:“不然我为什么来找你呢?柳湘榆也被抓起来了,只是他年纪还小,或许并没有与他父亲同谋,只是单独关押候审,我特地去看了,也没有受刑。所以我才赶紧来告诉你一声,看你是否要想办法救他。”
宋彦樟忽然慌了,“救他?我……我如何救他?若是他父亲真的贪污了赈灾粮饷,那只怕是……”
卫潭抓着他的胳膊道:“我知道你心里有那个柳公子,所以我特地向上司打听了口风,柳赋肯定是救不下来的,多半要斩首示众,最多不株连,至于柳湘榆,若是尽早用银钱赎出来,或许可以免受灾祸。”
宋彦樟的心都跟着悬了起来,“当真?用银钱就能赎出来?那我立刻去取钱。”他说着便转身要回房取钱。
卫潭一把抓住了他,“你和他非亲非故,要如何去赎他?就算是赎出来了,你要如何安置他?”
宋彦樟呆了呆,是啊,他们非亲非故,他以什么立场、什么身份去赎他呢?
卫潭见他一会慌张、一会呆滞,便知道他慌了心神,安抚道:“彦樟,如今你就快成婚了,实在不宜在此时节外生枝。要知道,从前柳家也算是官宦人家,可如今柳湘榆就要成为罪臣之子了,不论是你父亲,还是尤家,若是抓住了他这个把柄,就像碾死一只蚂蚁,你切不可过分插手此事,否则就是害了他。”
宋彦樟的心彻底沉了下去,他颓废地靠在墙边,“那……那我该怎么办?潭哥,我该怎么办啊!”
卫潭叹了口气道:“我找到了柳赋的一个堂弟,名叫柳贵,是在兵部养马的一个小官,从前柳赋帮衬过他的,要是由他出面去赎柳湘榆,最合适不过了,但是此人贪财,恐怕需要你多出些钱。”
宋彦樟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抓住他的袖子,“没问题,不管多少钱,我都愿意出,只要能救出他。”
卫潭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打听好了,柳贵就住在城西务东巷,你找一个信得过的人,拿着五千两银票加一千两现银去他家,跟他交代好此事,让他去刑部找我,我自会疏通关系,约摸两日后,再派人去刑部接柳湘榆出来,让你的人看着他跟柳赋回了柳家,便可以放心了。”
宋彦樟差点哭出来,抓紧了卫潭的手道:“潭哥,大恩不言谢,我即刻就去办。”
卫潭点点头,“未免此事变故,宜早不宜晚,你拿了钱便立刻派人去柳家吧,千万别耽搁了,否则万一柳湘榆也出了事,我也没办法了。”
宋彦樟如临大敌,“好,我立刻派人去,潭哥,此事就全靠你了。”他说着便立刻转身回去拿钱了。
卫潭看着宋彦樟跑回宋府的身影,不禁摇了摇头。情之一字,真是让人痴狂。
宋彦樟派人去给柳贵送了银子,交代了赎人的事,柳贵突然发了一笔横财,自然是心花怒放,连忙就去刑部赎了人,过两天就将柳湘榆接到了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