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永兴茶楼的雅间坐下,齐玉又看了一眼柳湘榆身后的小环,小环岿然不动,丝毫没有要避嫌的意思。
柳湘榆尴尬一笑,道:“齐先生方才说有事要请教,湘榆何德何能,担得起齐公子‘请教’二字?有何事湘榆能帮上忙的,齐先生尽管说就是了。”
齐玉道:“方才席间你说,在帮你的夫君打理家中生意?”
柳湘榆点点头,“正是。家夫有几家店铺,从前疏于打理,我嫁过来之后,想着帮他做些事,便接手了店铺。”
齐玉倒了杯茶,悠然喝起来,“那你应该很擅长经营理账吧?”
柳湘榆与如此大人物面对面坐下说话,还是有些紧张,端坐着道:“刚刚学起,还未见成效。”
齐玉笑道:“柳公子是谦虚了吧?我看你头上戴的这枚玉簪,雕刻精致,价值恐怕有百两,你这身衣服看上去素雅,却是名贵的是苏绣,价值百金,你说你夫君是五品官,若非皇亲国戚,怎能供得起你穿戴如此华丽?想必这定是你自己经商所赚,可见你颇有经商之能,只是谦虚罢了。”
柳湘榆脸红道:“齐先生真是好眼力,这都被您看出来了。”他自己也倒了杯茶,“齐先生如此说,可是有何事要吩咐湘榆?”
齐玉道:“我想让你做不器协会的副会长,帮我管理会中的财务,你可愿意?”
柳湘榆惊讶得说不出话来,愣了半天才道:“副会长?”
齐玉点点头,“不器协会成立有一段时间了,会友都是官宦人家的男妻,会费是由会员众筹,每次聚会经费需要管理,我并不擅长此道,又找不到合适的人,今日遇见了你,觉得你颇为合适,不知你意下如何?”
柳湘榆受宠若惊,有些不知所措,“可……可咱们才相识,您要找人管理会费,怎能信得过我?万一我拿了协会的钱跑了怎么办?”
齐玉笑道:“我在宫中长大,又行走江湖多年,也算是阅人无数了,我觉得你不是这样的人。你看起来诚实稳重,想来该是心思细腻、又重感情之人。况且不器协会的会费每年也没有多少钱,既然柳公子经商有方,来日必定财源滚滚,又怎会贪墨这么一点会费呢?只怕是大材小用,杀鸡用了牛刀。”
柳湘榆低头浅笑,“齐先生过奖了,湘榆不敢夸口,既然先生信任,那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齐玉举起茶杯敬他道:“那就祝我们合作愉快了。”
柳湘榆双手举起茶杯,与他轻碰,共饮了,心中激动,却不敢表现出来。
“待下次聚会,你来参加,我也好将你介绍给会友们。”
“好,湘榆一定尽力协助先生,不辜负先生的期望。”
齐玉又抬头看了一眼柳湘榆身后站着的小环,若有所指道:“你不需要和家人商量一下吗?”
柳湘榆自然知道他指的什么,尴尬道:“不必了,反正生意的事,他是不管的,我又没有做什么不正经的事,问心无愧就是了。”
齐玉若有所思,温柔一笑,“柳公子,既然你决定入会了,我还是要问一句,你的丈夫是何人?”
柳湘榆放下茶杯,纤细的手指握着茶杯的边缘,内心挣扎了下,还是觉得既然齐先生信任他、让他来做副会长,那么他也该坦诚相待。
“家夫是……平南侯府的二公子,宋彦樟。”
齐玉想了想,似乎是在想此人是谁,“宋国昭的儿子?我倒是常听人说起宋彦桢,是平南侯府的世子,谦逊有礼、颇有贤名,至于二公子……”
“家夫不善交际,只专心公务,在朝中好友也不多。”
“宋二公子我也听过一些他的事,说他在刑部手段很辣,令人闻风丧胆,又说他性情偏执,即便是平南侯也拿这个儿子没办法。”
柳湘榆咬了咬嘴唇,低下了头。
齐玉笑了笑,“传言而已,当不得真,柳公子是宋二公子的枕边人,自然才最清楚他是怎样的人。”
柳湘榆苦笑道:“他是脾气不太好,但待我是好的。”
齐玉看了看他的表情,似乎不大相信。
“齐先生,听闻您与定西侯举案齐眉,定西侯带您颇为敬重。”
齐玉道:“侯爷待我如良师益友,于我也颇有指点,他如今位高权重,自然是人人羡慕,但我知他其实是淡泊名利之人,他的心中有这天下,并未将功名利禄放在眼里,只是被困在这个名利场里罢了。”
柳湘榆见他提起定西侯时的表情,仰慕而欣羡,便知他们不仅夫妻恩爱,更是相互敬重,心中羡慕,一时间竟自惭形秽,他们便如天上鸿雁,而自己却只是凡尘中的尘埃罢了。
“定西侯为国征战,劳苦功高,心怀天下,令人敬佩。”
他望着坐在他对面的齐玉,虽然已经经历了人生与朝堂的跌宕起伏,但仍然能笑得让人如沐春风,那种风度与气度是他永远学不来的。
“我们作为男妻,自然是与女子不同的,即便身为家眷,也不能忘了男儿志气。要知道两个男子相处,若是一方只依附于另一方,那是不能长久的,还需势均力敌,彼此制衡,方能长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