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环立刻上前要保护宋彦樟,却被齐玉反手挡住,一把抓起宋彦樟的领子,又将他拎了起来,训斥道:“宋彦樟,看看你现在这幅样子,湘榆走了真是走对了!你一个侯爵公子、大好男儿,为了一个男妻,发疯还不够吗?且不说他是不是真的死了,就算他还活着,也定然看不上你这幅样子!”
宋彦樟气得努力挣扎,却怎么挣不脱齐玉的掌控。齐玉仿佛拎着一个孩子一般轻松,还不忘了给他当头棒喝,“湘榆在的时候,你不珍惜,此刻要死要活给谁看?就算他真的大难不死、死而复生,也不会再要你这样的夫君了!你眼里除了这些情情爱爱还有别的吗?是,你很爱湘榆,可是这份爱让他喘不过气来,你还不明白吗?如今他都死了,你还要这样自欺欺人吗?”
宋彦樟望着他冷漠的脸,忽然涌出两行泪,他猛地推了齐玉一把,又捡起地上的一个白灯笼,将它撕得粉碎,仿佛泄愤一般,也顾不上灯笼的竹骨划破了他的手指,鲜血染红了白色的灯笼纸,触目惊心。
“大人!”小环喊了一声,上来抢过灯笼扔在了一边,宋彦樟又立刻捡起另一个撕起来。
“大人!你这是做什么!”小环刚要上前抢他手里被血染红的灯笼,就见齐玉一个身影闪过来,两指朝着宋彦樟的胸口猛地一戳,他便全身瘫软地倒了下去。
小环扶住宋彦樟,狠狠地瞪着齐玉。
齐玉无奈道:“我只是点了他的昏睡穴,难道看他一直发疯吗?”
小环松了口气,叫阿青和阿竹来将宋彦樟抬回屋去。
小环望着齐玉,这才又问了一遍,“齐先生来府上有何贵干?”
齐玉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道:“湘榆真的死了吗?是凝香阁给的消息?”
小环擦了一把脸上的眼泪,点了点头,“并未见尸,但总归是掉下山崖,怎会有生还的可能?”
齐玉沉思了一会儿,又看到了站在一边惊魂未定的小月,顿时就仿佛明白了什么,轻笑道:“旧人尸骨未寒,新人就已经找好了?你家主人装得如此深情,又是何必呢?”
小环本想开口解释,可转念一想,又何必跟齐玉一个外人解释,便道:“大人对夫人一往情深,岂是旁人能替身的?我们宋府的家事,就不劳齐先生操心了。”
齐玉瞪了他一眼,忍不住道:“湘榆离家出走,就是受不了你们主仆这种人,你们倒好,竟然想到找凝香阁的人去追杀他!你们的心肝到底是什么做的?若是你们还对他有一丝情义,又怎么会做出这种糊涂事?”
小环道:“天下之大,要找一个人岂非大海捞针?若不是找凝香阁,如何能找到他?”
齐玉愤怒道:“难道你们就没想过,湘榆根本不想让你们找他吗?不然他为什么要走?他好不容易走出了宋府,你们却还是不肯放过他!现在害得他生死不明,你们高兴了?”
小环心里也很难受,她也知道此举欠妥了,可宋彦樟是她的主子,主子有令,她岂能不从?她也骂过宋彦樟了,只是当着齐玉的面,她总是要维护主人的面子的。
“我说过了,这是我们宋府的家事,不需齐先生操心。”
齐玉摇摇头,无语道:“若不是把湘榆当做弟弟一般,我何须来管你们这些闲事?”
小环此刻也六神无主,便又道:“那依齐先生看,此事该怎么办?若是大人天天发疯怎么办?我们总不能将他关起来。”
齐玉在院里踱了几步,终究还是不舍得不管,便道:“他与湘榆自成亲便朝夕相处,从未分开,又对他执念颇深,骤闻噩耗,恐怕受了刺激,难以冷静。若是能离开宋府,免了触景生情,或许能好些。你们且先看住他,待我想想办法,看能不能将他外调。”
小环愣了下,“外调?齐先生不是没有官职吗?官员要外调的事你还能说了算?”
她刚说出口,便想到那日和宋彦樟从定西侯府出来时得知,齐玉的相好是当今圣上,即便他没有官职,想要调哪个官员,岂不就是一句话的事?顿时又闭了嘴。“如此就有劳齐先生了。”
“我听说了湘榆的事,就立刻赶来,宋彦樟果然在发疯。早知今日,何必当初。”齐玉摇摇头,拂袖离去了。
宋彦樟万万没想到,一天之内,接连被两个人打晕。
他仿佛做了一个很长很沉重的梦,梦里有柳湘榆穿着大红喜服的样子,有他含泪委屈的样子,有他骑着马狂奔逃跑的样子,有他跌下悬崖的样子……耳边回荡着小环和齐玉骂他的话,他又愤怒又悲伤,却只能怪自己,是自己将他逼走,是自己害死了他。
他猛地醒来,感觉清醒了许多,只是眼角却留着泪痕。
他这才真的清醒地认识到,那个他深爱的人,那个深爱他的人,真的离开了他,永远都不会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