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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7章 第五零七章 封王之征(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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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几滴热乎乎的温水落进自己口中。不一会儿,只觉一股清流穿透四肢百骸,将身体里叫嚣的剧痛立竿见影地洗涤一清,太舒服了……

连凤再睁眼时,天已经黑了。一个梳着两只小辫子的姑娘冲自己眨了眨眼。

“阿灵……”

阿灵朝连凤笑了笑,“小敏哥,小凤姐姐醒了!”

小敏刚好从茅屋外走进来,将蓑衣摘了,“小凤姐。”

连凤这才彻底清醒,忙坐起身,“我怎么在这……”

这个茅草屋四面透风,只有自己躺的这张“草床”是干的,其余地方都湿哒哒地漏着雨。

小敏将一个热馒头掰成两半,分别递给她们,“今天听说葫芦巷那边暴乱,有些人从井里跑出来了,我去打探消息,刚好看见了你。巡兵太多,我不敢当场现身,就一路跟着你。见你倒在瓦棚里,就把你背回来了。这里是南城,靠近城门,暂时安全。”

“你们怎么进城?什么时候进来的?”

“十多天前。”阿灵接道,“那夜南门开了,运进来很多粮食,我俩是躲在一辆粮车上溜进来的,还是小敏哥的主意。”

“就你们两个?王爷和二爷知道吗?”

“二爷被抓进城了。”阿灵皱起眉,“他为了给哥哥拿解药,跑丢了……在小林谷……还说等我睡醒了就带我去九则峰,他骗人……”

连凤听得云里雾里,小敏立刻将小林谷一战简明扼要地告诉了她。

“小林村举村迁徙前夜,二爷在我俩的水里下了迷药,隔天四爷也被放倒了,醒来时都快到云州碑界了。”小敏道,“四爷快马赶回了小林谷,把我俩交给了村长。我俩是后来偷跑出来的,回到小林谷才知道,二爷来了伦州,王爷也在富河汇军了。趁着那夜阴山游匪劫粮,我俩趁乱混进粮队,进了城。”

连凤摸了摸自己的心口,又看了一眼阿灵手指上的刀伤,这才反应过来,“我……我的毒是阿灵解的?”

阿灵骄傲地摆头,“姐姐中的毒不深,两滴血就好了,不疼的。”

连凤余惊未定,感激地握着阿灵的手,“小敏,你进城是为了明霞池吗?”

小敏脸色一沉,显出超乎他年岁的冷静,“药童和巫童本是同根生,只有巫童的骨笛能真真正正驱散蛊蛇。冥冥中自有天定吧,阿鹤和阿灵腕上的朱砂鹤羽是当年我亲眼看着师父烙上去的,百草阁随着蓝鸢镖局陨落,从此名存实亡,如今只剩我们三人了。如果不毁了明霞池,阿鹤总有一天能炼出行将。况且……”

连凤紧张起来,“况且什么?”

“况且二爷的血曾得‘寿蛇’煨养,能作最强劲的药引,比池子里那堆年岁小的蛊蛇血更适合促生刑天木上的花种。如果阿鹤发现了,撑着他一口气不死,不断从他身上取血,邢天木的花种也许会提前落粉。”

连凤听得毛骨悚然,“那咱们怎么办?”

阿灵犹豫地叹气,“不知道,小敏哥说走一步看一步。我们到现在也不知道二爷被关在哪呢……对了,小凤姐,你是怎么被抓进来的?”

连凤仔细想了想,“我是跟翁姑娘一起被抓进来的……对了小敏,你去葫芦巷,打听到翁姑娘了么?”

小敏摇头,“这些天我一直盯着,没见新‘葫芦’丢进去,除了今早碰见你。”

“看来她没被一起放出来……”连凤撑着爬起身,“不行,我得去找她。”

小敏立刻拦住她,“姐姐最好别出去,现在外头乱,巡兵正在搜人。”

话音未落,脚下地皮传来轰隆隆的震荡,茅草屋顶也跟着颤动起来,雨水如铁盘中互撞的碎珠,不断地上下弹动。

突然,北门外一道刺眼的白光平地炸裂!

三人奔出茅屋,就见北城燃起狼烟,辽远的攻城号响彻废城上空,夜色搅动疾雨,与深褐色的雷云相撞,似乎在空中卷起一个巨大的灰色涡漩。

“是萧家军攻城了!”

北城门外,萧图率领的十万军越过雲沧江,直攻伦州。

一夕间,山岭中的飞禽走兽发出暴虐的哀嚎。墨雨催急,化作利箭,清白不分地从云巅砸落,身后的山道被持续涨水的雲沧江封断回路,十万萧家军被迫搁浅伦州碑界,只能抱着赴死之心朝北门急攻。

一道闪电伴随剧烈炸声震天传至,只见北城门瞬间被巨大的火铳炸出一道裂缝,萧图厉声高喝,第一层精兵冲率先攻至,从城墙上砸落的火石还没蹭破层兵皮,就被怒极的萧家以轒辒车和巢车反攻急杀。

不出半个时辰,三万萧家军带着复仇的怒焰率先撞破北城门。

此刻,葛笑和谢冲已经先林竟几人一步赶到北城门外的“小火营”,原本想按二爷所说,引燃这个装满火铳的副火营,将北门炸断,助萧图引兵进城。然而还没等两人动手,北门就被三万先锋军轻而易举攻破了,而且炸门用的火|药比小火营存放的这些多十倍不止,且威力巨大,将雨夜烧成了白昼。

谢冲暗觉不妙,“不太对劲,刚才那破门的火谁点的?!”

“管他谁点的!老子手痒,要去干仗!”

“你等会儿!”谢冲厉声喝住他。

两人冲出小火营——城内此刻彻底乱了,惨叫和奔逃声如麋沸蚁动,云彻席卷,喊声绵延数百里外,震得脚下泥石剧颤。

林竟等人好不容易穿越西城,和葛笑和谢冲在离北城门远一些的废墟里汇合,几人遥遥望着闯入城中的萧图大军,纷纷狐疑,“这攻进来也太容易了!杨辉几乎没挡!”

不一会儿,再两万攻入城中……

又两万……

最后三万……

……

终于,当最后一波先锋军一脚踏入城门后,一道火堑于北城门外轰燃起窜天火舌,被迫点燃的磷油不畏疾雨,恨不得将破漏的夜空灼出一个窟窿;剧烈燃烧的火光引动烈风,城墙上卷起的泥石擦破风刃,响声堪比割裂雨云的急哨;巨大的雨盾形成一堵天然屏障,随着泛滥的江水直冲两岸,泄进城外密林。

终于,伦州的北城门彻底被剧烈燃烧的火油墙封断了……

一道闪电炸裂,照亮了南岸的密林——只见密林中竟突然出现了一座“白塔”,四面八方冲出来无数身着黑甲的胄人,将那座“白塔”越垒越高。

——定睛一看,那竟是由一具具皮骨难分的灰白色骷髅筑起的“人塔”!

那万万具骷骨似乎死于不同的年份——有些已经风化成碎骨,有些或许粘着皮肉,有些甚至还新鲜地冒着血泡……他们歪七扭八地堆砌交错堆叠,在东西贯穿的雲沧江畔,在这条南北两朝的国境线上筑起了第一座“塔”!

雲沧江两岸磷焰沸腾,粘着五十年来无数枉死于兵燹中的亡魂怨气,如勇渡冥河的“阴兵”,挑鬼灯、闯酆门,急不可耐地杀入人间。

“不好,先锋军中计了!这是杨辉请君入瓮!!”

雲沧江北岸留守的萧家军预感情况不对,立刻集结兵力,欲过江增援,然而河面翻腾的巨浪和筑塔的黑甲胄人将过路封堵,短时内根本无法过境。

同一时间,闯入城内的萧图大军猝然被身后十数丈高的的火墙困住退路,杨辉站在北城楼的最高处,手持利剑挥斩,一声断喝——

“催杀——”

无数火箭伴随饮血夹从城门上射|出,已知中计的萧图抱着赴死一战的仇怒,嘶喝一声,十万萧家军迎战饮血营。

为了抵御层层催杀的饮血夹,萧图大军被迫在城中心围成一个巨型“人垛”。然而那些软绵绵的花瓣却不肯就此放过他,从“人垛”最外层“皮”一路向内,一层层剥开——火芒能击碎冰窟,也能钻破用丰碑树立起的荣耀和战心。

——这座千疮百孔的危城彻底沦为饮血营围猎萧家先锋军的剿兽场。

激战一直持续到临近黎明……

城中肆意着钻心的哀叫——兵的、民的、老弱妇孺、鸡犬蚁兽……放眼望去,浓浓狼烟中再无一处好舍,城民四处奔逃,阴云盘旋嘶啸,鲜血溅起沸浪,骤雨湮没希冀……

所有人失魂落魄地生,无人问津地死。

督帅府的北面也被火石砸断了楼角。狼烟从封死的窗缝钻进来,二爷早就听见外面的战况,攒尽全身力气起身,打算趁乱往外跑。

急着要押他撤离的追兵刚好闯进门来。

门后闪过一道人影,二爷动作极快,连反应的时间都没给他们留——只听“噗呲”两声,两名士兵瞬间被一枚纸片薄的刀片割断了咽喉,两人徒然倒地,片刻后,细密的血丝才从伤口渗出来……

又几名士兵急冲过来。狭窄的回廊间,二爷咬牙撑着一口气,与几人数番撕斗,终于捡着档口,反手夺下其中一人的短刀,二话不说利落反杀——

“呃!”几名士兵相继倒地。

“唔……”二爷以刀撑地,撕裂痛喘,血从锁骨上流出来,滴了满地。他眼前一片浑浊,凭借毅力一步一拐地往外走。好不容易穿过烟尘弥漫的回廊,扒紧一扇窗叶,喉咙一痒,一口血被自己趔趄的步子猛撞出来,砸碎在雕花的窗纸上。

“咳……”

窗摆被撞开一道缝,二爷下意识往外一看,脸色一瞬间煞白,撕裂般的剧痛湮没心口——

——只见危城当中,赫然矗立起三座血淋淋的“人塔”。

十万萧家先锋军,阵亡了……

“这才第四座。”杨辉的声音抵着二爷身后慢悠悠传来。

二爷回过头,就见他浑身浴血,只有手中那柄剑是净的。

“九焚塔——

一塔焚饿殍之尸;

二塔焚勇士之志;

三塔焚灭亲之痛;

四塔焚败兵之哀;

五塔焚荒骨之魂;

六塔焚远别之思;

七塔焚苟活之怨;

八塔焚屠戮之果;

九塔焚王者之怒。”

杨辉的声音苍白无力,透着极端病态,像是经年溃烂的血疮里无辜渗出的脓。

——“我把人间当鬼狱苟活,就是为了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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