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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6章 第五一六章 尘嚣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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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枕下取出一个锦盒,放进太子怀中,眼神落在被晨光照落的帷幔上,手指痉挛一紧,狠狠捏了捏太子的手心。

“从此这担子就落在你的肩上了……切记,登位后,重振萧家军,善待宗亲,善待黎民。去吧,去尘嚣台,击鼓落钟吧……”

“父皇……我还想陪陪您……”

“既为天子,人世万般苦,你都要亲身受着……朕死后,将朕的骨灰散尽万子海,朕之棺椁不入皇陵。”

“父皇!!”

玄封皇帝心甘情愿地笑起来,“咱们北国的雪狼都应驰骋沙海,更何况,江山险些毁于朕手,朕无颜去见列祖列宗。你母后,也散在万子海里……乌南哲——你的名字还是你母后取的,‘故乡’的意思。朕终不负她,可以去见她了……”

“父皇……”

然而玄封皇帝紧闭双眼,再无多言。

太子不再犹豫,匍匐在地上三叩首,起身离开了寝殿。

尘嚣台前万军列阵,黑色旌旗随风飘舞。

南朝泽济三十五年深秋,废军北伐皇城之战大定,裕贤太子于尘嚣台称帝,年十三,改国号仁乾。

仁乾大皇登上尘嚣台,三击狼鼓,大赦天下。

北原万顷草原,皆闻落钟之声。

雪域二十一部援战皇城之后,战局扭转,最后一批废军终被俘获,萧人海请命消杀,陛下轻轻挥手,“放了他们吧,在北原的草场上给他们安一个家。”

血雨腥风一昔消散,秋风冷雨,夹杂着微雪飘落。

这一年北国的秋雪,早来了些。

翁苏桐站在寝殿阶前,看这江山大定,想起了远在南国的故乡。

萧人海走过来,“丫头,臧古跟我说了,你冒死赶到御龙营搬兵,真勇敢。营里有些人说了不好听的话,回头我一个一个处置。”

“我不在乎他们说我什么。”翁苏桐走下石阶,莞尔一笑,“贵国乾坤已定,大人,我想回家了。”

一夜恶战,眼前的姑娘淡妆花了,双眸却明灿如星。

萧人海定定地望着她,忽然发现,无论过去多少年,他依旧深爱着她。

可他知道,该放手了……

“那枚狼牙——”

翁苏桐从脖子上取下走前萧人海给她的狼牙,还了回去。萧人海接过后,又从自己的刀柄上将那枚断牙掰下,递了过去。

一来一回,翁苏桐不解,“这是……”

萧人海自嘲一笑,“这枚断牙原本就是你猎的,我一直将它镶在刀上,纯粹自欺欺人。丫头,在我们草原,还君狼牙,意味着断情。”

翁苏桐一愣。原来临走前萧人海执意给自己这枚狼牙,就是为了今天。

“从此你我再没瓜葛,你可以回家了。”

翁苏桐泪眼迷蒙,哪知这一瞬间心里竟空了一下。

此去经年,她终于等到了这一天,她可以回到云州帅府,这辈子守着少爷的屋子,再不离开。

临行前二哥哥曾劝过她,他说哥哥走了许多年,可自己的人生还长,往前迈一步也好。翁苏桐听懂了,可她这辈子只爱过一个,只会爱那一个。她还笑二哥哥,自己都做不到的事,还规劝别人。

悠久月明,她记得那一年云城西山桃蕊盛放,记得玉瓶上的“宜室宜家”,记得少爷出征前晚,许给她的承诺。

“大人一诺千金,是真君子,真英雄。”

多年以后,萧人海终于等来了翁苏桐对他眉眼含笑,说的却是——

“阿屠,谢谢你。”

日月同辉,清晨北原的地平线上闪烁起淡金色的光芒。

天山地高,昨天下了一日的雪,天山黑市的叫卖声不分昼夜,暗夜灯火如昼。

今晨的早点摊刚摆出第一屉肉包,一位面容清俊的公子便踏进暖铺,搁下一锭银子,跟老板要了几个肉包,外加两碗咸粥。

“公子,这太多了。”

“您收着吧,我揣在身上嫌沉。”

“……”老板做生意这么多年,头回听说有人嫌银锭子太沉多塞钱的。

“跟您打听个事,闲游至此,想换两匹好马当脚程,不知道这集上有没有那种能跑的好马?”

老板收了银子,侃侃而谈,“那就只能买军马了。最近咱们集上倒是从北原冰封来了一批好马,您听说过雪域二十一部吧,那里的马可都是上等良驹。”

“可我听人说,雪域二十一部的战马不是都供皇家猎场么?集上以往兜售的都是北原牧场的悍马,难道最近开辟了新货路?”

老板一听公子是明白人,也不敢瞎吹了,连忙压低了声音,“最近前线不是打仗么,都打到皇城根了。雪域二十一部那边去了萧家军的人,听说是借兵,也不知道真假。不过听说雪域那边的马路已经打开了,往萧家军运了不少好马呢。只要货路能开,咱们这就能有门道!”

“哦?那不知道咱们集上哪家能买到?”

老板左右瞅了一眼,用下巴往东街头挑了挑,“顶头那家马店,老板是阴山游匪,听说最近打通了狄家的货路。不过他们也不敢明着来,都是偷着弄来的!战马嘛,公子明白。不过您可别惹他们,那些人……手狠。”

二爷道了谢,拎着食盒走回食铺对面的天幕。

一群行脚商聚在天幕下的石桌边歇脚。薛敬一身不起眼的短打,戴着斗笠,挤在一众人里,跟他们猜拳斗酒。十几轮下来,几个在酒桌上摸爬滚打多年的老油条愣是被这年轻人赢了个底掉,连跑马的钱都差点赔光。

“不行不行,玩不起了。这小马夫也太精了,你家少爷肯定没少带你摆牌九!”

“是哥哥们让着我。我家少爷不许我玩牌,一经发现要挨揍的!”薛敬挑了挑眉,抬头正好看见二爷站在不远处等自己,忙将赢回来的银锭子甩回案上,朝几人摆了摆手,“不拿哥几个的辛苦钱,改天再玩!我家少爷找我呢,我得走了!”

说完忙遮了帽子走出天幕,迎上二爷后,两人一并回到了驿站。

“赢了还还回去,我方才多甩的银子不白掏了。”二爷意犹未尽地感叹,觉得这买卖有点亏。

“抠死得了。”薛敬接过食盒,将里头的吃食摆在桌上,没抬头,“你很缺钱吗?我在幽州还屯了个金库,改明都运去给你。”

“这些年打了这么多场仗,你那金库还能剩下几个钱?”二爷悻悻道,“这次九则峰出兵,又是一笔不小的开销。不说这个,说说你那边,打听到什么?”

薛敬递了个肉包子给他,再帮他搅动着粥碗散热,“那几个行脚商说,马市上的好马都是从阴山口的黑侠道上劫来的,马尾上坠着金标的就是最近集上兜售的战马。”

“和那老板所言不差。”二爷道,“一些从前线侥幸生还的逃兵都不敢往北走,只敢往东南过阴山,来此集避战。这集上三教九流什么都有,贩卒们的来头都不小,其中不乏南北境上的各路游匪。此处一直都是‘三不管’,就算北鹘的官军追缉逃兵,也会心照不宣地绕行此地。于是那条黑侠道就成了逃兵们来此集的必经之路,也就给了这些游匪头子可乘之机——他们会等在黑侠道的谷口,杀人劫马。所以眼下出现在集上所谓的‘金标马’都是近来雪域二十一部参战后,从狄家打通的马道上遗落的。否则这种战马良驹怎么可能沦落到在黑市上兜售,早就被北朝严控在军马司了。”

薛敬瞧着他,“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那包子铺老板这么神通广大?”

二爷挑眉淡笑,“咱们鸿鹄也不是头一天在阴山黑市上做买卖。早年寨里来易马的时候,你才多大?”

“……”

“况且你别忘了,我也是游匪头子——他们能劫,我也能。”

薛敬怔了一下,忍不住凑过去,“二爷,这可是军镖。”

“北鹘的军镖不在生杀帐的考虑范围内。”

“……”行吧,这人自己定的规矩,怎么舒坦怎么来。

“就这一两天了,只要大都战局落定,老四老五带兵把图中那几处要塞一占,‘钳阵’一旦奏效,某些人要是想逃,就只能走这条路了。”二爷铺开舆图,食指点着阴山口的黑侠道,凌空画了一个圈。

几日下来,就算是猜,薛敬也能猜中二爷偏要来此集的意图。虽不担心他早就盘算好的谋策,却对劫马镖这事不得思解——毕竟那月黑风高的黑侠道就是一条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野匪路,眼下单凭他两人之力,就想从阴山游匪的手底下抢生意,未免想得有点多。

瞧薛敬剑眉微蹙,想问又不好问,二爷端起不怎么烫的粥碗,一边吃一边说,“我临走前跟林竟讨了点好处。”

“林竟?”

“他么……跟那群阴山游匪有些渊远。”二爷笑了笑,“这事你别管了,好好在驿站里当你的少爷,我去去就回。”

“那不行!你现在是我少爷,我是你马夫,一会儿我帮你打头阵。”

二爷放下碗,“我是去交涉,不是去打架。”

“万一呢?你这么好看一人,谁知道哪个歹人心怀不轨!”

“我看谁敢。”二爷站起身,抽|出短刀,细拨了拨刀刃,“我不光要他们出人劫镖,我还要他们把鸿鹄这次出兵的缺儿赔上。”

薛敬抬起头,莫名其妙地问,“等会儿,咱跟他们有仇吗?”

“八年前的老账了,今儿一并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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