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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2章 第五三二章 喜鹊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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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三二、喜鹊锁

回头岭幽谷,“一线天”二分星月,人间吹雪。

一身黑衣的年轻人坐在光秃秃的大石头上,手里把玩着一枚银色暗钉。

通往祭坛的幽谷栈道狭长深远,就像直通鬼渊的忘川。两侧雪松皑皑,终年浓雾不散,如同点燃万簇祭火荡起的尘烟。

“悠着点,枕骨钉刚刚启用,还未完善,当心伤着自己。”一位老人家慢吞吞地走上大石,从年轻人手里取过暗钉,枯指抚摸钉尾,轻轻一弹,“十”字钉花开启,露出中空的钉囊。

“此处憋得慌,为何还不走?”年轻人被谷中瘴气刺激得直流眼泪,索性将黑纱整个罩在头顶。

“好好闻一闻,记住这里的味道。”老人家望着祭坛中央孤独矗立的三根望柱,仿佛嗅到了三十五年前那人身上幽长细软的兰香。

“什么味道?”

老人家收回视线,左眼角夹起的细纹间捻着一颗痣,只见他长指一掐,骨钉机簧回膛,“啪嗒”一声脆响,冷酷道,“孤魂野鬼身上,宁死不屈的膻味。”

年轻人浑身打了个激灵,刚要开口,就见一人策马赶来,在石头底下恭敬复命,“禀云首,不出您所料,镇北军营彻底乱起来了,三天之内,他们若是找不到枕骨草的解药,蓝舟必死。而最后一株可以解毒的陌南青已经在百草阁的大火中烧成灰了。”

“费这么些功夫,只除了一个蓝舟。”云首憾然一叹,“要不是因为老陆手脚不利落,在解决蓝清河的时候被他阴了一刀,留下了破绽,也无至于如此。没想到当年那个女人死的时候还留了一手——真大胆。”

手下犹豫地问,“那东西当真存在吗?我们的人在岭南一寸一寸地搜查过蓝鸢镖局,能销毁的东西、该杀的人,都处理干净了。”

“这世上藏污纳垢的犄角多的是。咱们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这些年暗门买卖做多了,确实留下不少破绽。蓝清河为了保他儿子一命,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云首气定神闲地笑了笑,“也罢,看他们惜不惜命了。就算他们有手段让那孩子活下来,这辈子也是个活药罐子。派人盯着,一旦有东西的下落,想办法拿回来就是。”

“遵命。”

云首走下大石,负手来到属下跟前,语重心长地叹了口气,“老贺,你这身皮藏不住了,回京之前多想想办法,别老让我这把老骨头帮你出主意,在承恩阁这么多年怎么还是一点长进没有。”

贺人寰裂开的嘴角像是被弯刀割出来的蜡缝,跟眉眼分裂,不像是同一个人。

“属下已经想好了,只要——”

“欸——”云首按住他的话,看起来失去了耐心,“要怎么做自己掂量着来,不必回回都把烂进肚肠里那点臛肉翻出来给我看,腥得慌。”

贺人寰撑起眼皮,抬头纹翻出好几层,连忙躬身揖道,“是。”

年轻人跟下来,问云首,“咱们能走了么?”

“再等等……”云首摸着袖中那块逐龙珏,“崇喜爱看雪,当初执意将姚家那点宝贝藏在这,就是因为回头岭的晨雪是金色的,幼稚。就为这事,我还跟他吵过。看吧,还是得听我的,回头岭哪有什么回头路可走。人家掘了你的坟,还要你的命,最后连棺材上镶的金边都撬走了。这人间哪曾给好人留过活路。”

圣人说人命无分贵贱,他觉得圣人撒谎。

人命有无贵贱那是老天爷说了算,老天爷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关圣人屁事。

“人最怕的,就是太把自己当个人。”

灵犀渡口,镇北军临时军营。

自暗钉拔|出后,蓝舟侧腹伤口一直止不住血,中空的钉囊灌满了坏血的毒粉,射|进体内的瞬间不会溢出,一旦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拔|出暗钉,钉尾“十”字机簧弹开,毒粉就会迅速溢进伤口,阻断伤者凝血。

众军医一筹莫展,实在拿不出对症之药,只能用绷带死死地绑缠伤口,用土办法缓解血崩。可这对于伤患来说,无异于受极刑,绷带勒紧时溅出血花,蓝舟一声撕裂惨叫差点把葛笑钉烂了。

“别勒了!你们他妈会不会救,没听见他喊疼吗!!”

“哥……”蓝舟朝葛笑伸出手,有意无意地捞了一下。

“在,我在!”葛笑立马扑过去,攥住他的手。

“你别吼他们,我也不是很疼……”蓝舟双眼失距,眸光依稀涣散。

看着他伤口汩汩冒出的血,混杂着淡紫色的药粉,葛笑急得唇齿打颤,“这到底什么药粉?!哪里能弄到解药!”

高老板挤过来,“依小人所见,这不是中原的玩意。没见过,我这就去翻翻药典!”

“这他妈哪有时间给你翻书!不行……不行!”葛笑猛站起来,就往帐外冲。

“你干什么去?”薛敬急追出去。

葛笑一边疾走,一边怒吼,“我去找他们!!”

“等等!”薛敬拦住他,却被他一掌震开——

“老六,你别拦我,你四哥快死了!!”

薛敬被他掀得一趔趄,深深呼气,“那你去。我看你拿什么跟他们换!”

葛笑青筋直跳,一字一顿道,“拿我的命。”

“你的命在他们眼里一文不值。”薛敬冷酷地说。

“……”葛笑撕裂怒喘,指骨攥紧,指缝里滋着从蓝舟伤口流出的血。

薛敬转头对谢冲道,“去叫小敏过来,看看他认不认识那药粉。”

谢冲忙一点头,转身便走。

“五哥,你冷静点听我说——他们没有当时就要你们的命,定是因为你或者四哥手里还握着致命的东西,只敢用这种阴招给四哥放血,又不至于立刻让他死。他给了你我时间,去做置换。”

“置换……”葛笑充血的眼光倏地一紧,“可是、可是我们什么都没有……”

小敏这时从帐内跑出来,“六爷,五爷,那是岭南的一种毒草,叫‘枕骨草’!”

薛敬立刻问,“有没有解药!”

“有、有是有……但是……”

葛笑脸色发白,“但是什么!?说啊!”

小敏绝望地低下头,“但是北方没有,得去百草阁……”

百草阁距此千里之遥,一去一回至少数月,根本来不及。况且,那里已经荒了……

“这么说……没救的……”葛笑伤到极处,浑身扎人的戾气都散了。

噩耗来得太急,他还来不及伤心呢,仿佛做着一场醒不来的噩梦。

“老六,你就让我去试试吧。”葛笑背骨松了,眼底充血,“如果不成,你就把我俩带回九则峰,跟二爷说一声,叫他别老骂我。我也不想跟陆荣那老骗子埋在一起,晦气。”

薛敬张了张嘴,终是没挤出一个字。

就见葛笑一步一拐地走回营帐,下雪了,有点冷。

薛敬僵在原地,猝然一股断骨绝筋般的无力感直冲灵台,他浑浑噩噩地漫走几步,避开巡逻的士兵,挤进两营帐中间的夹缝里。充血的喉膜被雪气狠狠蛰了,眼皮直跳,剧烈颤抖的左手根本握不住刀柄,只能用右手死死攥住,弓着背,压抑粗喘。

谁都能示弱,他不能。

喜怒哀乐世人再寻常不过,却是他穿不起的那层“皮”。只要心里还有忌惮,眼中还有悲欢,那些人就能以此扼住他的咽喉。

“王爷,陈大将军送来急信,灵犀渡口出事了!”报信兵不敢靠近,声音是从有光的地方透进来的。

薛敬深吸了一口气,暮气沉沉地问,“什么事,说!”

“被关押的妇孺中有几十个孩子行将发作,快不行了!”那报信兵被急雪催了一路,声音既哑又干,“大将军调了两名军医过去,但是用咱们现有的药无法缓解,他已经派了人再去追缴阿鹤,在抓到之前,问还有没有别的办法保命。”

薛敬闭上眼,疲惫地说,“知道了,叫谢冲带壶烈酒过来,别惊动任何人。”

“是……”报信兵什么都不敢再问,连忙前去叫人。

谢冲揣着酒壶,深一脚浅一脚地穿过军帐,终于在三岔口湍流边的一块大石后找见了靳王。

“王爷,您怎么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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