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火龙族,雅麦斯的体温天生略高于常人,皮肤上还带着丝丝阳光般的体香,贴近他,会有种暖如初阳的触感,这让荷雅门狄特别喜欢黏着他,用鼻子轻嗅他的体味。或许是出于某种情感或氛围的驱使,她随后将上半身也挪了过去,整个人都坐在了雅麦斯的腿上。
她近在咫尺的发香,她身体的热度,她柔软的、挤压着自己的臀……雅麦斯忽然有了些别样的感觉,体内那些冲动的爱意好像正成倍成倍地在膨胀。他想要掩饰,便借着去倒饮品的契机,将她轻轻抱起,温柔地放回床边。回来后,他又恢复到和她并排而坐的姿势,刻意地不让她再触碰自己的腿。
“接下来,要上点难度了。”他说,“教你一首赛克斯图斯长老的名曲:《海上的梦》,第七乐章。”
“好呀好呀,快!”荷雅门狄兴奋地回应。
《海上的梦》是描绘卡塔特山脉七大龙海的壮美与秀丽的经典曲目,曲调细腻轻快,又蕴含着淡淡的伤感,像是透明闪耀的海面上摇曳着一只小舟。赛克斯图斯共创作了十首这样的曲子,其中最具有代表性的正是雅麦斯现在要教的第七首。他照例先完整地演奏一遍,给荷雅门狄做个示范,然后再一段一段地拆解开来,让她跟着模仿。
练了一会儿新曲子,又吃了些可口的点心后,荷雅门狄准备回去了。这段日子以来,两人都没有在对方的住处过夜,似乎非常默契地恪守着异性之间交往的界限。雅麦斯将她送到首席居所正门口,时间已晚,他没有进去再坐会儿,也没有例行吻别,而是温柔地拨弄了一下她耳边的发丝。他们在过来的路上碰到了一小队巡夜的守护者,雅麦斯不想让别人看见他们过于亲热的样子,以免招来非议。这种做贼般的感觉让荷雅门狄有些不开心,但她却无法对雅麦斯的警惕进行任何苛责。尽管他们很小心地在外人面前维护着关系,仿佛他们只是一对平常的主从,可毕竟整天都腻在一起,过度的亲密确实有可能会引来闲言碎语。
那一晚,雅麦斯躺在床上,难以入眠。房间里味道不对,除了他自己的气息外,还有别的气味也混在了空气里。
他坐起来,抚摸了一下床单。那上面有她留下的味道。
真不可思议。她仅仅在他的床上坐了一会儿,只是在这一侧的洞穴多待了一些时间而已。那片她坐过的地方早已冷却了热度,不再有任何余温了,可为什么……
无法睡着。雅麦斯越是逼迫自己闭眼,就越是觉得她留下的气味有多么强烈。他突然开始埋怨起自己那异常敏感的嗅觉。在床上翻来覆去,痛苦难眠的他,最后只能移步到另一侧洞窟,在对主人的悠悠思念中勉强睡了一晚。
第二天夜里,他依旧选择在东侧的洞窟就寝。第三晚也是。直到第四个夜晚,他才感到卧室及周围的几个房间中属于荷雅门狄这个人类的气味完全散去了。事实上,尽管龙族的鼻子远比人类的灵敏,但经过三四天时间,那些气味早已不可能再留存。可不知是因为洞里的空气流动较慢,亦或是有别的原因,雅麦斯总感觉它们还在。这也许只是他的心理作用在捣鬼,只是一种古怪的错觉罢了,但他却坚持要等到那些气味彻底消失后才敢睡回来。
在之后与荷雅门狄相处的日子里,他变得格外“谨慎”:努力减少与她的肢体接触,互致问候时只轻轻一吻,一触即离,不让她的唇在自己的唇上多做停留。这种克制让他感到无比不自在,却又异常有效,他暗自决定继续如此,并心存侥幸地希望她不要看出来。荷雅门狄当然马上就体察到契约者这份刻意维持的矜持。她用挑逗的笑语表达自己的抗议,而他则依然用那套不能让外人说闲话的理由试图安抚她。对此,荷雅门狄也表示了理解。
为什么我会变成这样?私底下,当自己一个人时,雅麦斯总禁不住自问。过去对爱情避之唯恐不及的他,如今却深深爱上了一个对象,还任由她改变自己。在她越发依赖他、亲近他的时候,他居然开始产生了一种渴望——一种对她身体的向往。雅麦斯苦涩地猜测道,自己是不是正在为她“恢复知觉”。他唾弃自己为何这样想。龙族在发情期以外的时间是不会主动性唤起的。但他骗不了自己的是,他在夜里想起她的脸庞、眼睛和嘴唇的次数越来越多了,她的气息,她的笑容,她的手脚,仿佛无时无刻不在他的身边萦绕。有时他会想,如果那天,我任由她继续坐在我的大腿上的后果会怎样。如果我没有去假装拿饮料,而是迎合她,顺应自己的欲望,那么究竟会……
欲望。原来如此。这就是答案了。
原来这一切真的不是他的错觉。原来他当真已对她动了情,萌生了多余的欲望。
事情不应该是这样。这样是在自讨苦吃。族长不会饶恕他。
但很快,雅麦斯就找到了应对之法。
每当情|欲高涨,难以排解时,他就变回龙的样子,躺到年少时栖身的那个洞穴。在那里,他能感受到体内升腾不止的欲望逐渐得到平息,仿佛又恢复了从前那尚未被爱情浇灌过的状态。
只要这样做就可以了。他想。我不会失控,我能够控制住自己,我和她可以继续这份秘密的地下情,作为恋人长久地相处下去。他不需要让任何人知晓这段关系,也不必去听从任何人的劝告和意见,他有办法与自己的欲望维持平衡。没有谁会受到惩罚,没有谁需要被放弃。
幸福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雅麦斯盘算着日子,想着荷雅门狄到山上已快要两年了,这意味着,她即将迎来她的14岁生日。
为了能给她准备一份贺礼,雅麦斯绞尽脑汁。过去在卡塔特与她相伴的每一天,他早已送过她不少心意,从精致的食物,到好用的生活物品,还包括她住着的这套大宅子。他知道,荷雅门狄眼下最渴望的是一份能配得上首席龙术士名号的响亮战绩,但要在短时间内找到一群达斯机械兽人族供她挑战,显然无法实现。他也不可能去请教费扬斯和翁忒斯,毕竟上次送神杖还有战斗作为由头,这次再送礼,难免会引起揣测,暴露两人的恋情。深感苦恼的雅麦斯决定亲自找到荷雅门狄,直截了当地询问她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那天下午,当被问及这个问题时,荷雅门狄放下了手中的一小块草莓松糕,眨着她冰蓝色的眼睛,像是被问住了。“我觉得没必要送什么。我的生日也不用每年都过。那只是十四年前母亲受苦生下我的日子,又没什么特殊的。”最后,她这样回应。
“可我想为你庆祝。”庭院里的微风吹拂着雅麦斯的红发,让他深邃的眼眸被半掩在随风飘动的刘海下。他凝视着荷雅门狄,眼中一片柔和。
“其实……”荷雅门狄的眸光渐渐暗淡,忧郁的情绪如同乌云般在她的脸上蔓延开来。她停止了咀嚼,望向近处的鱼池,似乎陷入了某种沉思。
她的神情变化,牵动着雅麦斯的心。他一直都在细心关注着她的每一个举动。他觉得,最近几天,她越来越多地沉浸在忧思之中,时常神色恍惚,他甚至有两次看到她背着自己默默地叹气。这令他不禁怀疑,是不是因为自己在情|欲方面的过分克制,让她误认为他不再爱她了?
“主人,你怎么了?有什么心事吗?”雅麦斯声音有些急切,用灼热的目光紧紧盯着石桌对面位子的那位少女。
荷雅门狄从她猝然涌现的沉痛思念中脱离出来。“……没事。我没有在想什么。”她不知道该表现出忧伤还是苦闷,她选择把它们全部都隐藏起来。
“也不想想要什么礼物?”雅麦斯继续追问。
“不是都说了,不需要送了嘛。我这儿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我只是……”女孩欲言又止。
雅麦斯没再说话。他多希望自己能拥有一个聆听她心声的技能。他看着她,这个年纪轻轻、身处异乡的爱人,突然间觉得自己好像失去了勇气。这个小世界是属于他们的,也只容得下他们。如果可以的话,他想把世上所有的快乐都摘来送给她。他缓慢地吐出一口气,起身来到她身边,决定用自己的方式去宽慰她。“今晚我留下来陪你。”雅麦斯微微俯下|身,在她的眼角落下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