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晓蓠从她手中一把夺过布袋,眼神凌厉地看向对方:“我干!”
瑟尼西亚起身,悠悠拿回布袋,漫不经心道:“不要一时冲动,意气用事。我可不是在用激将法。要是你像上回一样摔倒,扭到了脚,没人会为此愧疚的。”
“我知道。”
一阵清风拂进房间,一绺发丝滑落她的脸侧。唇角微勾,瑟尼西亚眼眸低垂,“那我倒要看看你能逞强到何种程度。”说罢,她走向靠近角落的衣橱,从里面扯出一件衣服,并把它甩到晓蓠的怀里。“群舞穿的裙袍你问舍芙卡。独舞的衣服就穿这件。”
晓蓠当场检查,发现这衣服一套六件,从抹胸、袖套,到腰带、裤裙一应俱全,让她彻底失语。而丝绸质料使其摸起来份外顺滑。
“配饰什么的也还是向舍芙卡讨去。这衣服她以前穿过。”
为什么这么隆重?这次的观众,究竟有多尊贵?
晓蓠边走边发呆,远处传来吵闹声,细听之下语气很是激烈,像在争执。她不由注脚。循声望去,隐约看到两个小小的人影,眯起眼睛,似乎是一男一女在唇枪舌战,小女孩到后来还指手画脚,就差没冲上去和少年打起来。
小孩子吵架呀。
晓蓠开始移步离开。想一想,自从被父亲接回去,她的生活便脱离了以前的认知,普通的童年生活更是离她越来越远。每天学习贵族礼仪,学习家族历史,学习待人接物。尽管父亲不曾强迫她,也从未在她面前提及,希望她成为如何如何伟大或成功的人。每次她决定做什么自以为已经很了不起、一定会得到称赞的事情时,她都会偷偷地观察父亲,可是他的眼神和表情从来不见波澜,像是说:你做吧,我不关心。即便如此,她仍是无法自已。仿佛如果激发不起父亲对自己的期待,她便找不到生存价值。最起码,要好好报答父亲的养育之恩。
不过,刚才那男生,乍看有些眼熟……之前是不是见过呢?
“你!埃及人对吧?”晓蓠被这声呼喝吓得一愣,呆呆点头。“给我跪下!”
当即冷场。
小女孩脸色转黑,忍无可忍似的全身抖动:“我叫你跪下……没听懂么?”
晓蓠脑子打结:“我为什么要向你下跪?”
“因为我是,哈卢普国的王…王……”小女孩得意地挺起胸膛,后面的话却像突然想起了什么而咽了回去。“总之,你该向我行礼。”
“不要。你连名字和身份都不报上来,凭什么要我对你行礼。”
绑着高高棕红卷发马尾的女孩鼓起双腮,不久吁了口气,朝晓蓠露出轻蔑的笑意。“罢了。本小姐才不为你这等蝼民动气劳神。喂,你叫什么?”
晓蓠几乎咬牙切齿起来。这孩子还能不能再没礼貌一点。一口一声蝼民,一口一声喂,简直是挑战她的忍耐底线。
“好吧,谅你这样的蝼民都是没名字的,尤其是在这种地方工作的阿姨婶婶们。那尚且告诉你我的尊名——安蕾琦莎朵拉,你应深感荣幸!”
从她身上穿着的用上好面料配上一流手工裁制而成的卡吾那凯斯,以及全身穿戴的琉璃与玛瑙首饰,这个小女生,铁定是瑟尼西亚高度重视的“大人物”之一。瞧那趾高气扬的神态,不是达官贵人家里的千金就是某城邦小国的皇族公主。她对这些贵族上流固有的傲慢嘴脸还真毫不陌生。
“你抱在胸前的是什么?”
深知她不是自己招惹得起的人,晓蓠惟有暂时无视她方才的恶劣态度。“表演穿的服装。”
“哦,我就猜。”安蕾琦莎朵拉朝她迈了一步,“喂,那你会表演什么?”
“瑟尼西亚大人有命,必须保密。”晓蓠无法继续逗留下去,淡淡向她告退。
酒馆的圆形中庭空旷阔落,围墙四角栽有棕榈和橄榄树,低矮的苏铁灌木丛自成绿篱,间或点缀着白雏菊与牵牛花。两桌宴席一字排开,铺张着金玟桌布的餐桌上摆满丰盛的菜肴,一席十八座,每位客人的餐盘旁边都盛满一杯酒香醇厚的葡萄酒。群舞在宴席到达高潮时开始。伴着当地的特色鼓乐,吉他拨弦的乐声和着风笛悠扬的笛鸣、里拉琴蜻蜓点水的柔美琴音,二十名舞姬从四面进场,晓蓠当然也在其中。虽然她的身材并不出挑,只有五英尺两英寸不到的身高,胸部又小得可怜,但幸好古代的,或者说这次和她同台演出的女性极少身材特别火辣性感的,不然落差太大了,可能害她自己也不好意思。
群舞舞姬先是围成一圈,然后九人移向内圈替客人轮流斟酒,剩下十一人留在外圈踏着舞步。晓蓠因被瑟尼西亚评论笑容不够诱人,眼睛不会笑,于是安排在宴席外围跳舞。
好不容易等到第一部份的群舞结束,晓蓠又要急急忙忙跑去用于临时更衣的房间换衣服。舍芙卡由于自身也有工作,昨晚已经把那套衣服的配饰全部借给了晓蓠,并且今天没法抽身帮她整衣和佩戴饰物。不过,她的确是时候整顿身心,把自己回调到以往独立、不依赖旁人的状态了。
“晓蓠,晓蓠!喂,是你吗?”
晓蓠停了下来。“巴菲利斯特?你怎么在这里?”
“哇!你今晚很漂亮,刚才跳舞的那群女孩里有你对吧!真想不到。如果船长也看到的话绝对吓一大跳!”
晓蓠无语。“你就不可以好好回答我问题吗?”
“哦你问我在这里干嘛?看!”巴菲利斯特变魔法一样,手中倏地多出了一张莎草纸。见晓蓠凑过来眉头皱得更深,巴菲利斯特朗声一笑:“从乌加西大人手上拿到的取款凭条,是这次交易成功的证据。忘了?就是前几天跟你提到过的,那单红铜买卖。”
简单回应后,晓蓠开始站不住脚了。“不跟你聊了,再不换衣服赶回中庭,我辛辛苦苦排了一整天舞的额外报酬可就告吹了。”
“啊,好的。对了,晓蓠!”巴菲利斯特又用他那足以拆房子的大嗓门吆喝:“我们今晚就会离开。”
“什么?”刚跑了两步的晓蓠回过头,“真这么急?我还以为你当时是……”
“推罗对商船的收费高得离谱。每五天就提高一个征税点,第一天就收去了四天的税费,碎银3摩沙,第五天碎银5摩沙,第十天清晨起就变成10摩沙。”
晓蓠猛点头。“一百万分理解。这么翻倍累积下去,赚的都赔在上面了。”她感觉自己被推着往前,面露疑惑地往身后看去。“巴菲利斯特?”
“你不是赶时间?快走!”
整好衣服,戴好饰物,折腾了她整整半小时。
注意到房间的琉璃玻璃砖墙倒映出自己的镜像,晓蓠侧身打量。暗红抹胸配有金制的流苏点缀,幽蓝袖套箍以金色臂环。幽蓝色的褶皱裤裙贴合双腿曲线,腰间的流苏深蓝宽腰带上围着长长的皱褶腰带。视线重新由下往上抬移,项间的珍珠金项链搭配头上的镶嵌着蓝玉髓的金制流苏头饰,确有一番异国舞娘风味。
不,打住!现在绝非自我欣赏的时候。晓蓠甩甩头,踩着质感很好但决不适合跑步的皮革矮跟布鞋一路狂奔回中庭。
独舞部份,她挑了意大利斯卡拉大剧院芭蕾舞团表演的《仲夏夜之梦》,其中海伦娜被遭到顽皮小精灵帕克施法的拉山德追求后狂喜不已的独舞。旁观者虽对这就是所谓爱情的盲目再清楚不过,当局者却只会沉浸在爱情的甜蜜美梦里。
不知怎的,就被喜欢上了,又或者,突然间,对某人有了怦然心动的感觉。真像,被调皮捣蛋的丘比特射中了爱之箭。
想到这,脚步便不知不觉慢了下来。回过神,中庭已被爆响的掌声与喝彩声淹没。目光沿舞台两边的篝火投放出去,晓蓠觉得自己久违地出色干了一回。信心也终于回来了一点。
“这是乌加西大人,来自艾丽都公国的大商人。”
离开了作为独舞舞台的那一小块地方,晓蓠由瑟尼西亚带到昨天见过一面的秃头肥男人面前引见。她似乎又处在了陌生的境地。
“乌加西大人,我是晓蓠。很荣幸认识您。”面对肉感满满的灿烂笑容,晓蓠嘴角微抽着干笑回应。
“乌加西大人不单身份尊荣,从商经验丰富,还四处游历,在西亚诸国都有交好。晓蓠你有不懂的地方可要虚心请教。”
晓蓠讪笑着应是。
“瑟尼西亚美人说得没错,你想问什么尽管提出。”说罢,手很自然地放到了晓蓠手背上,轻轻拍了拍。“我很好说话的。”
瑟尼西亚把乌加西和晓蓠送进一个豪华贵宾房,嘱咐了晓蓠两句就关上房门。如今男女共处一室的情景,是要她服侍乌加西的意思吗?
乌加西大人对你,貌似有几分中意……瑟尼西亚临走前的耳语……你独舞时的赞美话,他说了好几遍,多哄哄他,得到的回报将会超出你的预想……令她迷惑之余,无法不在意……你问为什么,商人对有好处的事一向却之不恭。
舍芙卡是曾提过,在推罗城内所有酒家性质的地方都设有陪客服务,有必要的时候还会做欢爱的事,不管女方愿意与否。可是因为最初跟瑟尼西亚的约定仅仅限于跳舞、斟酒一类的工作,所以她也没往那个方向多想。然而现在,瑟尼西亚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难道为了好处,要她做那种事情吗!
“瑟尼西亚说,你对埃及蛮感兴趣,想去走走吗?”乌加西坐在宽敞的木椅上,笑吟吟望着她。
“是的,乌加西大人。不过那是过去的事了,不用大人费神。”
乌加西却像没察觉到晓蓠的淡漠语气,自顾自地说下去,“埃及是个极其奢华的王国,贵族的住所都异常华丽,听说法老居住的王宫无论天顶还是地砖,一律用金砖铺成。我是没进去过,但单从外表看,就已完全被底比斯王宫的宏伟和华美震慑到!若是一件商品,多少钱我也绝对买下来!”
晓蓠尽管每斟满一次酒就自动退回房间的角落,把头垂得低低,可用眼角余光,依然看得清乌加西左手拇指不时抚着胸前的肉红色吊坠。
“法老在底比斯以外的地方也有一座行宫吧?和百门之都的相比起来,哪个更得大人欢心?”
乌加西摸摸下巴,“哦,你果真对埃及的事很上心。由于行程不便,我们只见识过底比斯的王宫。”
“乌加西大人自刚才起就一直爱不释手地把玩着胸前的吊坠。能说说这块宝石的来历吗?”
乌加西双眼微眯,朝晓蓠招了招手:“过来,孩子,别怕。靠近些,好让我一五一十告诉你。”
晓蓠犹疑了片刻,无奈地向他迈了几步。
这块吊坠乃由血珀雕琢而成,色泽晶莹纯粹,放在光线下会发出火焰一样的红光。七年前乌加西还在巴比伦王国定居经商,偶然一次机会,他相中了朋友手中的这块宝石,以高于原价数倍买下。
“现在的法老年轻得很。虽说童年过得不安稳,不过否极泰来,登上法老之位,得到了很大的权力,也可以自由自在做自己喜欢的事。据闻民间流行的服饰和凉鞋都是他设计出来的,就连新兴神庙的构造图纸法老也有参与描画。他还有收集各种珍品的偏好,从宝盒到传说中的神器。法老就是好呀!”
神器,法老收集的神器,图坦…卡蒙……
正当晓蓠沉思之际,一双大手搭上了她的肩膀。
“我已满足你了,是时候换过来……”
夹杂浓烈酒气的鼻息热乎乎喷在她冰凉的皮肤上,晓蓠猛地全身僵直。
“啊——!!”
晓蓠踉跄着想要逃出去,不料被乌加西一手拉了回去。她拼命挣扎,但两人力气悬差巨大,她不过是徒劳。
“不要……不要……住手!”即便她这样竭力呼喊着,乌加西依然钳制着她的双肩,甩开丝绸腰带后一个劲地褪去下身的裤裙。
为什么,为什么她要遇到这种事?
任她怎样努力护着胸前,还是感觉到有人在用力掰开她的手,撕扯她的抹胸。
来到这个时代的意义,呆在这种地方的意义,被强迫做这样违背意愿的事的意义……是什么?
脑海飞闪过一张张影像。马里耶特,塔鲁,最后是,图特。
谁来,救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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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烧起来了。
“失火了!大家快逃!”
“噢天呐!救命!”
周围的景色,连成了一片火海。
“别跑,都站住!”
拼尽全力地奔跑,没有方向地奔跑。有人叫她趁早逃命,有人在后面追赶着她,有人茫然牵着她的手跟随她一路跑来。
“婊|子,你竟敢踢我!”
“我在复仇……”
“烧了我的酒馆,还妄想逃脱?”
很混乱,所有事都乱成了一团。
“巴菲利斯特,帮帮我们!我们被当成纵火的共犯了!”
“叔叔,求你救救我!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
上了船,晓蓠一下子瘫软了下来。安蕾琦莎朵拉更是呜哇一声大哭了起来。
“喝点水吧。”巴菲利斯特蹲在她的跟前说。
晓蓠接过水。她没有立刻喝下去,而是凝重地望着他:“船,尽快开的好。如果你们……还想帮我们。”
“怎么一回事?为什么霍姆丹珂特酒馆的方向会冒起火光,你怎么会……?那个小姑娘又是谁?”
晓蓠眼前浮现出那名少年的身姿。手擎火把,周身透着决然的气息。
“巴菲利斯特,能不能把你所知道的,关于波史克的事,全部说给我听。”
“婊|子!你竟敢踢我!活腻了你!”
晓蓠恐慌地睁着双眼。深怕自己的抵抗真的到此为止了。
“着火了!快来人!”不知说了什么的语言令乌加西手上的动作一滞。晓蓠也跟着一怔。一时慌神,她伸手拿起远处的琉璃花瓶,使劲往乌加西的头顶砸了下去。双肩的禁锢随之松开,乌加西的身体也往后倒在了地下。眼见鲜红的血自伤口汩汩流出,晓蓠又重新害怕起来。她捡起地面的衣服,胡乱绑在自己身上。
她知道不能再逗留下去,提起脚就往自己的房间直奔而去。外面传来人员跑动和客人骚动的声音,相信不会有人那么快发现倒在后苑的乌加西,但她还是不能磨蹭。和瑟尼西亚说好的报酬,晓蓠已顾不得了,换好衣服拈起斜包她便朝酒馆的出口小跑移动起来。
顺着小径,很快就离开了中庭的范围。起火的是后苑的东面,火势迅猛,应该烧了好一会儿的了。因此在本不该有人停留的中庭看到小孩,她很震惊。
“你怎么还杵在这里?快逃出去啊!”背对自己的人转了过来,晓蓠这才看清他的脸孔,以及他手握着的火把。“你是……那天抢走我钱物的,男孩。你这是在做什么?”
听晓蓠这么一说,他好像也想起了什么。“是那个富有的埃及女人啊。原来你也在这里。”
“别废话了!跟我一起出去!”说罢晓蓠就上前捉起他的手。不料他却甩开了她,晓蓠猝不及防地向后退了几步。她再压制不住地爆发了:“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打劫,拐卖,纵火!让你家人知道了该有多痛心!”
“什么都不知的外人给我他妈的闭嘴!”
“你到底……这样做的意义,是为了什么?”
“这里,以前是我的家。被人抢了,自己又抢不回来,所以只能烧了。”
“我不明白。”
他擎着火把,表情淡然:“我在为不甘死去的父母尽最后的心意。父亲和那头大肥猪原本都是推罗城的商人,两人以前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后来那头肥猪得知了父亲买到了一块传奇的血珀宝石,就企图从父亲手中夺过来据为己有,一再失手后他施计把我们全家骗到了卡特娜城,在夜里制造了一场大火……
“父亲当场死亡,母亲和我好不容易逃了出来。这条伤痕,也是乌加西派人追杀我们时造成的。可是纵使活了下来,失去父亲对母亲的打击实在太大了,她没撑半年也跟着去世。
“再次站在这块土地上时,这里已经完全变了样。四处打听才知道乌加西常跟他的追随者说,他有一个无家无室的朋友刚过身,临死前把身家全送给了他,他就用这批钱建了这家酒馆……这种干着肮脏行当的酒馆。而酒馆的二当家是他在外宠幸的女人。
“乌加西不单止害死了我的父母,还抹杀了我们一家的所有回忆。所以每当想到乌加西的风光和我父母悲惨死去的模样……一想到这两种截然不同的画面,我就愈加无法原谅那样的人渣。”
听着他用没有起伏的口吻叙述这样的惨剧,而且还是自己的亲身经历,晓蓠再难以燃起胸中的怒火:“也就是说……”
“我在复仇。”眉边的疤痕依然那么刺眼,然此刻看去,却似在笑。
海浪声一波接一波拍打着晓蓠的心房。她方记起,自己早忘了血珀的事。
“波史克虽然年纪轻轻,但决心并不输我们这些大人。我和乌扎达瓦姆知道的也不是很详细,毕竟如果知道了他的全部计划,还是会去阻止。”巴菲利斯特背靠船舷,自言自语地喃喃说道。“复仇什么的,是最亏本的交易。”
“哼!那样的笨蛋,哪里值得去救了?我说像他这样的贱民,都死光最好!”
晓蓠上前,扬手就是响亮的一巴掌。
安蕾琦莎朵拉捂着脸颊,扬声道:“你这个蝼民胆敢无礼!知不知道我是谁?”
晓蓠低沉的声音却暗含着不容反驳的意味:“把你交托给我的人正正是你口中的那个贱民。那你是不是该有被玷污了的羞辱感!”
静立在船尾的甲板上,放眼一点一点倒退远去的推罗夜景。家家灯火璀璨如昔,她此际却觉得冰冷无比。这个城市,如同没有灵魂的妖冶女郎在忘我起舞。
午夜的伽临港下起了安静的小雨,海岸很平静,惟愿悲伤的回忆悄悄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