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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第一千零四夜 水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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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系方才的一幕,他们和晓蓠之间肯定发生了什么。可是他不会提,更不会追问。任何可能让她难过的事,他都只想抹除。

“王后回来了吗?”

他摇头。

晓蓠微笑道:“那我们回去吧,不然殿下在王后心目中的小孩形象首先就难以改变了。”

看她往来时的路提步,然后为等自己领前定住身形,拉米斯心底淌过一股热意,在她温柔的注目下,牵起那稍凉的大手。

“走!”

小孩的嬉笑声在开阔的殿堂肆无忌惮地荡开,当中伊斯诺芙忒的尤为明显。成群孩子里,摩西仍如往常没融入其间,唯独末端拴着一枚金环的垂髫随他轻微的动弹摇晃,看上去呆笨又憨直。

难得自己的接近未有瞬时招致熟稔的欢呼,拉米斯继而转移注意到他久违的近亲弟妹身上。

父王并非祖父的唯一子嗣。或同胞或异母的手足中,至今仍作为新朝直系王族出席各种场合的,便属法老的胞妹缇娅,以及异母之弟佩苏荷。

“哇珠子滚得好远!”

“很厉害吧!”

“我也可以玩吗?”

“瑞尼娜姐姐是伊斯的姐姐,让伊斯先玩好么。”

“唔……好的,珠子是阿蒙托特你带来的,当然你来做主。”

“啊这样哦?那我该问一下梅瑞索鲁斯再决定。”

“为什么呀!”

“伊斯,这些琉璃珠实际上是梅瑞索鲁斯带来的。”

“咯咯也不是啦瑞尼娜姐姐。珠子是我带来的,但它们到现在仍属于梅瑞索鲁斯。”

“阿蒙托特要喜欢的话,我问请父亲同意后,可以送给你。”

“真的吗梅瑞索鲁斯?伊斯也想要,堂哥你还有吗?”

“……伊斯,够了。”

一片掌声糯语过去,拉米斯握着被迟迟遗忘外缘的琉璃珠,住脚在了他两个妹妹背后。跪坐地上围成一圈的小孩们视线立时齐刷刷射向了他。

“这些琉璃珠是今年陛下赠与六王叔的寿礼之一,”拉米斯边说边把手中的玲珑圆珠放回其间,“既然梅瑞索鲁斯已承诺给了阿蒙托特,四妹就不应夺人所好。”

“二表哥!”

“二王兄!”

两个小男孩迭声叫道。

他点点头,目光复扫向犹如受了委屈的伊斯诺芙忒,她扁起嘴争辩道:“二哥,伊斯没有……伊斯只是问问……”

见状,他弯身抚摸她的头:“那便好。你如果想要,我们回去后问母后看看。”

伊斯方才笑逐颜开,“记住了!回去就问母后!”

“王子殿下,王后回来了。”

拉米斯对妹妹一笑,抽回手转向大门,在身后侍仆们恭敬的迎候声中,睇见假发长及腰背的图雅款步而至。

“在聊什么呢?”

拉米斯行了一礼,正欲回应,伊斯已颠着小身子撒脚越过他,直奔尊荣的法老之妻。

“母后母后——”

“伊斯诺芙忒,忘了二哥讲的‘回去后’吗。”

小女孩僵住,肉乎乎的小脸皱成一团,同样短小的圆嘟嘟手指扒了扒雪白的衣摆。

“怎么呢,我的小公主?”

伊斯诺芙忒昂起脑瓜:“鸟儿拍动牠的羽翼,在寻觅虫子饱腹的路上。”

拉米斯错愕。这煞有模样的答话同样唬了图雅一愣,未几,她回以慈爱的笑靥,俯身拉起伊斯诺芙忒的手:“偏殿备有生果和面包,未知敏慧的小鸟可愿转圜她娇细的翼膀飞往探看?”

听闻有餐点,拉米斯眨眼便见前一刻愁眉欲哭的小脸下一瞬乐开了花,不由在心里暗嗤,果然还是只知道吃的年纪。

回神,母后正望着自己,拉米斯会意。

“后起的鸟儿,不妨都跟上那晨飞的黄鸰,共享流着蜜与奶的田园!”

也不清楚王女听懂了没有,但见她几近惊跳起来,反过来拽着王后就要跑:“哇!母后快点,伊斯要第一个到!”

她这一动,余下本还围坐地上的小孩也忙不迭动起了身,争先恐后似的追上,没一会,拉米斯就成了掉队的一个。

西得节自中王国时期上升为重要性不亚于奥皮特节的节日,能受邀参加者往往在朝野备享声誉,要么就是位高职重的人物,饶是王族本身,历来亦只有直系一脉得以全员出席。而即便获许携眷到场,法老之下的家室俱仅有继承人或嫡系名额。譬如晓蓠难得一见的拉米斯的近房弟妹,孩子王一样吸引着他人注意的阿蒙托特是塞提的四妹缇娅的独子,与伊斯诺芙忒同龄,上有两名姐姐;岁数略长的梅瑞索鲁斯是塞提的六弟佩苏荷的长子,刚刚同在场但却一直安静的柯洛美是他长姐,二人还有一个留在底比斯才满周岁的弟弟。

“殿下不去吗?”

他扬起头,“我又不是满脑子想着吃的幼童。”

晓蓠眸光落在频频回首,俨然成为全员倒数第二的摩西身上:“但殿下不在,难免让王后担心。”

拉米斯嘴角的弧度旋即销匿,他泄气般长出一口气,“仪式快开始吧!”

她好笑地尾随着,此时已彻底杵在原地的摩西双眼乍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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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筵将至

我们点燃篝火,心中充满爱意

盛筵将至

我们从未离开,泪水浇灌团圆」

竖笛悠亮,如抖动羽片啼啭高飞的云雀率先揭起晴空的罩纱。

响板与铃鼓齐奏,十二根青金杆上的十二台白玉三头烛明明晃晃,十二幢白玉烛形成的方界内,是围绕神像足前头戴奥西里斯神冠的门玛特拉王顺转行进的九名歌者。

九,代表无限的神圣数字,系终焉及恒久。

带领的歌者同着皱褶繁复的卡拉西里斯,胸挂圣甲虫金饰,腰佩生命符镜子,手捧六掌尺长的陶土圆盘,首顶双羽冠,正是此际此间化身丰饶女神哈托尔的凯姆特大王后图雅·穆忒奈菲特。随后女子一致端奉盛装供品的陶盘,这时候,她们既是颂唱祷文的庆典歌者,亦是服务哈托尔女神的忠诚神使。

「圣河两岸,泛滥之地

盘缠黑色与红色

盛筵将至

万物遗骸散落,又从坟墓回归

沐浴燃烧的日轮

盛筵将至

万物尽情舞蹈,在再次离开前

欢诵露泽的雨雾」

百丰宴并非俗世意义上的宴席,毋宁说,是以神之名举行,欢庆王国是年丰收同时祈祝种子来年长好的仪典。

无论是女神的陶盘,还是另八名神使的,绘有精美植物花纹的盘面一概盛着最新收割保存的作物,按日常和祭祀中的重要顺序,各依次代表一类凯姆特蔬果:麦子、无花果、大蒜、椰枣、洋葱、葡萄、萝卜、芹菜、豆子。

当然,在肥沃的尼罗两岸种植的作物远不止这些,只是入选数有限,现下这份名单也是在中王国时期留传的基础上,修改近百次拍定的版本。

随着祷词颂唱,歌者们将陶盘托举至额前,然后在烛灯外主持乐师演奏的卡埃开口了。

“阿蒙-拉神带着灿烂的光辉出现在祂的庭园,丰饶庭园的翠绿大门底下,是司掌农业的奥西里斯、调顺丰收的哈托尔、信使、侍从、园地主人和祂谦卑的伺仆。”

西得节诞生一千多年,玛卡塔丘面朝的人工湖也好,构建在由挖出的砂土堆成的土坡上的复合宫殿也罢,皆已远超最初的规模。就连多年前她匆匆一瞥的玛卡塔神庙,如今看上去也有所增建。

阿玛纳王时期,在旧都孟菲斯对岸举行的西得节不受重视,玛卡塔一带遭到废置,原来在其父涅布玛特拉王统治末期经扩充后,面积相当于五分一座白城的圣湖,竟因经年河泥淤积河草杂生,可见湖面一度减半。直到其子践祚,为了顺从民意、得到祭司团的支持,光复王国昔日地位,在登基第三年,半是受议半自主地下令隆重复办西得节。然而彼时凯姆特积弱,国库入不敷出,兴师动众修缮前朝圣地无疑雪上加霜,又因后来种种,这项提案跨越了十年,才在霍伦赫布继位之初实现。

神庙正殿设有十二桩五腕尺高的纸莎草花石柱,柱顶放置铜盘,每逢祭典点上火把,如同莲花是上埃及的象征,纸莎草在黑土地一统以前便是下埃及的图徽,十二桩自成一环的莎草花石柱燃亮,是为记念古都孟菲斯的千年荣耀,铭记两埃及王权合一的光辉时代。

不过慢慢地,习俗演变成只有临朝满三年,这座历数见证王国起伏兴衰的神庙,方会为踏入正殿的最尊荣者点燃全部十二条花岗石柱。

当十二台白玉烛烧完,互为里外方圆的十二只铜盘就会燃放。

「……你流溢甜美的汁液

你结出饱满的茎实

盛筵将至

你喂以儿女明天,赠以辛劳酬报

你是神明的怀抱

盛筵将至

我们竭尽全力,在绽放中欢笑」

歌乐袅袅,宴舞伊始。霍伦赫布在位期间,神庙扩建了两翼的侧殿,连同主殿成为入夜时分君臣同庆的晚宴大厅。场地四壁绘有鲜艳的图景,从奥西里斯神和哈托尔女神的庇佑,到众人在庭园的欢悦收割,再到次日一早于圣湖藉人力牵引巡游的晨船和夜船。

这是年复一年的循环,也是文明延续的福祉。

晚宴过半,晓蓠跟其他侍女一起,被上位女官召去了准备领土所有权仪式的物料。有别于西得节首日的供品一律用来祀奉神祇,第二天庆典过程中的一切食物饮料在最后都是会回到人的口中。

她们要做的,就是将装着这些食品、以盖有印章的泥塞封口的双耳细颈陶罐小心搬到圣船和神仆船只上,待天亮,这唯二载有供品的木船即化作神殿壁画里的晨船与夜船。

女官和侍女们趁着尚未散去的乐音归返,晓蓠仰首看着那似曾相识似是而非的夜幕星月,不得动弹。

起雾了。

她久久闭起了眼。

忽然,有谁在走近。她张开眼,像置身多年的梦境,茫茫的面纱模糊了现实与虚幻,隔离了真实与愿景,她转过去,凝视穿越夜雾而来的孑然身影。

“晓蓠。”

她一震,清醒了过来。

“殿下又跑出来了?”人影越走越近,正是她聪明又不喜束缚、步姿不大但崭露坚定的年幼王子。

“你在看什么?”

视线从他右手中泛着绯红色泽的葡萄串收回,晓蓠微笑道:“星星……很美吧?”

拉米斯歪起头,随后抬眼认真地看了片刻,“是的,这片夜空,还有夜空下的圣湖……不过,现在的孔苏神是个孩子。”

她的眼神闪了闪,继而折射出与湖光一般生辉却苍白的色彩。

“对,今晚是新月呢。”

但纵然掩隐了面貌,化成小孩形象的孔苏神也确确实实与繁星同在这片夜空之上。便是如此,哪怕当前过于暗淡为众人所忽略,这世上依然有付出耐心,静候时利圆满毕露锋芒的事物。在不问年月的磨砺中,缺月也好,微星也罢,迎来新的清晨。

夜霭幽茫,仍如一袭黑纱笼罩土坡上的复合宫殿。

不过根本没熟睡多久的拉米斯已经精神振奋地端坐在镜台前了。经过一番配饰画妆,离启行只剩最后戴头巾的步骤。

“仪式开始前,我就要避退观礼台下面。殿下有需要的话,等两神船会合了,晓蓠会回到礼仪台入口候命。”

拉米斯盯着镜面倒映的少年。因为今天的庆典对外,在场宾客除了王国的朝臣贵族,更有邻国来使,近至新平乱示好的利比亚远及两河流域的米坦尼,所以他的头巾亦一改前两日的规格,加佩了代表上埃及的图腾鹰首金冠。

可这当中赫然有一国家独树一帜。按惯例,派遣出席大国节庆的使节须身居实位,而赫梯此次前来的最高职衔人员却只是区区书吏。他听说在赫梯,他们的王虽由贵族推举,但皇子想继位,同样要得到这个贵族议会的承认。双方交往以来,这议会的成员在曼赫珀拉王时期到场次数最多,在祖父的登基大典上也曾拜访,无一不是长老级别,偏偏这次,连个一般成员也没有!

“殿下?王子殿下?……拉米斯!”

他一惊,猛回过了神,发现自己和长廊砖壁就差一只食指的距离,心脏咚咚飞跳了两下。

晓蓠不太刻意压抑的笑声捎着打趣传来:“什么事让殿下要跟一堵墙过不去?”

思及几乎在她面前出糗,拉米斯的耳根一阵发热,可转念她并没有真的笑话自己,那窘迫便淡褪消散。

“今年的诸国使团——”一路走出宫门,他脑海交互浮现父母已临礼仪台的画面和衣着纷杂的异邦人情景,还未说完,公羊石像甬道上的一个男人因动静转来了目光。

很面生。拉米斯正想着,对方已侧身行礼。

“见过二王子殿下。殿下早安。”

他习惯地颔首示意,此刻并无探究的念头,欲保持步幅就此离开。

“请等等……啊,我说的是……”

拉米斯停住,回见这时男人的心思全然不在自己身上。

“恕臣唐突,”他再次欠了欠身,接着面向晓蓠:“你想必是晓蓠小姐了?今日在此得见,委实阿蒙-拉神垂眷。”

晓蓠眉头微凝,“请问大人是?”

“是我疏忽。臣下斯普塔,隶属建事院。”

“原来是斯普塔大人!幸会。”

“不敢当。只是臣下近悉家中小女幸得贤师授教,日夜盼望能亲见致谢,方有这无礼一幕。”

“大人客气了,可以收下令媛这样聪颖灵慧的学生,是我有幸才对。”

斯普塔内敛一笑,点头道:“往后多有劳烦。”

几句下来,拉米斯算了解了怎么回事。

致意既传,彼此都准备别过,宛若琉特琴清音起调的女声却猝然横空。

“斯普塔,你等很久了吧?”

三人皆一愣,应声望去。

腕间垂挂着安卡与一根羽的两枚护符叮铃相碰,依稀如昨天百丰宴上的歌者之姿,只是华着改成了努格白。来人视线越过斯普塔及至在场的他们时,脸上同样划过惊讶。

“姆尼拜见二王子!向殿下问安!”

“免礼。”

女子平身之际,目光像突然被什么吸引了一般,毫无预兆在晓蓠跟侧定住。

拉米斯奇怪地皱了皱眉。

“晓蓠这条带子是新做的吗?”

短暂的沉默。

“就是殿下所猜想的,这织带来自斯普塔大人的千金。”

凯姆特的大地上万物色彩斑斓,但能利用做出染剂的原材料却有限,久而久之,唯有自然常见的数种颜色,被人为仿制并应用到生活方方面面。代表圣洁日光的白色,死亡与再生的黑色,无垠苍穹的天青色,幸运且丰饶的绿色……

那么这条色泽如金黄似暮红的莲花图织带呢?潘索尔的孙女到底是想描绘受赠者平凡而不俗的肤色,还是暗喻彼乃荒野之火,既可夜中照明,亦可熊熊燎原?

“轮到殿下告诉晓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他们都不是在最初就留意到你。”拉米斯一边收回余光,边不着痕迹转移了话题:“我还发现,他们的关系好像很亲近。”

晓蓠渐渐重新拉开距离,轻笑:“殿下这也看出来了?”

闻言,他回想起那日放课后,卡伊当轶闻讲的事情。

潘索尔这个孙女的母亲在入门前,便已作为专门侍奉玛忒女神的歌者,在底比斯神庙服务了十三年。原本担任神灵歌者的这种职业,严格来说并不限制自愿奉献的女性来历,她们可以是庙中年少的神使、有资历的初级祭司,甚至婚后家庭美满的平民妇女在通过复审后,皆能继续从事。原本,斯普塔的妻子也是这样笃定的。然而变故出现在她生产的那一天。

负责保护母亲平安分娩的伊西斯女神,没能阻止死亡之影落在她和她的一个孩子身上。其实曾在怀孕中期,医生就发出过终止妊娠的忠告,可是侍奉女神多年的她显然更希望尽早完成繁衍的使命,以回归她热爱的歌者工作。

这起意外的不幸理应到此结束,但不知怎的,坊间传起了这是个阴谋、有恶咒降临她腹中这样的流言,下人追查源头,居然是神庙里和她共事的女歌者们。由于有了缺口,不管事件真相如何,神庙都急需找来替补,而这名留到最后的候选者不是别人,正是死者最小的妹妹,令人不禁惊叹。

于泛滥地带和荒漠交界挖出的壮观水坑,在如期盈满后,不仅为圣船巡行提供了场地,还担当着点缀欢乐宫殿的绿植的慷慨水源。穿过第三道塔门,下坡的长阶两侧从公羊石像各换为拄着统一权杖的拉神与阿蒙神雕像,背后棕榈成丛,直至第二道塔门前两座相对的门帕提拉王像。彩绘的塔门上同样活现着祖父的形象,被分挽两边的莲花和纸莎草在中央的王名圈下束成一结。自回忆断开思绪,他惊奇去年自己竟不曾注意这些。

“这么说来,姆尼身为活跃在底比斯神庙的玛忒歌者,得以在阿蒙神名下的庆典上献声,真要多谢先王雷厉干练,那些在前朝拖拉搁置的一堆事情,在他继位的头一个月便解决了大部份,当中正好包括允许王城各神庙的歌者,可按需往大神庙流通。”

不必扭过头看,拉米斯都判辨得出她语气里未多掩饰的骄傲。“晓蓠也在底比斯神庙待过对吧?”

“……嗯,是拉米斯出生前的事了。”

他一目直前:“我想也是。”

进入前庭,没有获赏作为参与神船巡礼的朝臣聚在一旁交谈,更多的经北面侧门前往礼仪台两旁,还有陆续随后而至的宾客。这里是玛卡塔行宫的繁茂庭园,由宽广的矮榕到清香的月桂,由水中的莎草到土生的矢车菊,由医用的忘忧花到悦神的睡莲,俱是奥皮特节次日白城即派祭司、园夫与奴隶协力修枝焕新的成果。

第一塔门正前是另一条偌宽平坦的甬道,两组排开的公羊石像,两组相间并肩的阿蒙神、太阳神像,如实景跟湖影、晨和昏、生与死夹道迎立。甬道尽头耸立着一座方尖碑,黄金包裹的尖顶尔今仍沉睡在顺着潮汐拂动的舒神的吹息中,但站岗的士兵以及诸国使团都已远远可见围绕在方碑底下。

抬送王嗣的椅轿就绪,伊蒙霍特|普正和女官说话,看到他旋即打住,连同反应过来的女官朝自己施礼。

“请二王子稍候。”

“三妹和四妹一起,会晚到不奇怪,可怎么五妹他们也——”

眼观耳听的书记官蹙了蹙眉,似乎也感到不解。双胞胎王女年幼,参与祭礼活动的准备更繁杂细碎,直到上学都会按惯例由奶妈早早陪同到场。

得不到答复,拉米斯只好先走向轿队。这时,一阵跑步声像划破人潮的轻舟急促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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