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玉嫂子碰邹家老二
四海春茶馆的早茶天天热闹,玉嫂子手提茶壶穿梭在各桌茶客之间。正当她兑尽这个壶里最后一杯水,不经意的瞟了大门口一眼,一下吓得茶壶都跌到地上。
“搭帮茶壶里开水兑完啦,不然会烫得你蹦起来。”讲话的是个常来四海春的熟客,话语里透着几分友好的关切。
玉嫂子从地上捡起赶快往工作台那里走,连对人说句谢谢的话都没讲。
“这个漂亮堂客今天是碰见鬼哒,刚刚还春风满面地笑对每一个茶客,这一下慌里慌张的捡起茶壶就起跑。”另一个坐在旁边的老茶客也颇感奇怪。
“咣当一下,”马玉堂办公室的门被玉嫂子一下撞了进来。
“脸都吓白啦是碰见鬼,这大白天的!”马玉堂一见惊惶失措的玉嫂子赶紧问。
“邹家老二来啦,”玉嫂子讲话的声音都有点打颤。
“没打你啵?”马玉堂问。
“他还在门外没进来,我就赶紧躲上了楼。”
得赶紧想办法应对。马玉堂心里飞快地运神这件事看如何办好,那天惩治邹叫鸡是自己一手导演的,莫不是那个明眼人看懂了,把话传给他听了,上门敲诈勒索钱财的,他是狗脑壳队的杀手,得防着点。
他拿起桌上的电话拨了个号码出去,不一会电话通了,他对话筒在和对方讲“邹家老二到我大堂上来了,打发两个穿制服的来。”他停住没讲话了,大概是在听电话那头在讲。
“别的什么不要,只要把他吓走就可以了。”讲完话他放下听筒,嘱咐玉嫂子先下去,他随后就到,眼见他从抽屉里拿了几包好烟放进口袋里,应该是准备和这班人打交道用的。
“玉堂客,过来一下。”玉嫂子在工作台提着茶壶刚迈开步,一个沙哑的嗓子在叫她。这里每个来喝茶的都是喊玉嫂子。没得一个喊玉堂客,这样喊的显得粗俗。喊她的是邹家老二。
“听说你在这大堂里和我屋里那个老鬼还打了一架?”他这样直接了当的大声问玉嫂子和他屋里邹叫鸡打架的事不单是他坐的这桌人在哄笑,整个大堂里喝茶的听见了的都在笑。
“在大堂里打,不算本事,有狠就到铺上,到被窝里去打。”这是一个做崽的在大厅广众之中戏谑他的父亲。也许在座的有些正板一点的老人对以这种方式谈长辈是大大的不孝。但在玉嫂子听来却是完全放心了,至少表明他没认为他父亲是被欺负的一方,是吃了亏了受损害的一方,要来报仇雪恨的。只要他是这种态度,自己就完全有把握应付得下来。
“你跟他打架我不管,你就是把他脸上掐得尽是血印子我都不管。你蒙得他翻,哄得他围得你打转转是你的本事。但是你要是骗了老色鬼的钱,就得跟老子吐出来。老子娘老子要进医院看病,他死活不肯出一分钱,只晓到处去嫖堂客们。”
“做好事,你那号鬼形样范的父亲那个瞎哒眼的堂客们会跟他来神。还钱?你问这些所有认得你屋里邹叫鸡的人看,那一次买单不是一分钱,二分钱,五分钱的银毫子凑起来买两角的单。他那怕拿了一回两角伍角的纸票子来,我们店里倒赔他一百块钱一次!”这本是玉嫂子赌咒发誓话赶话冲口而出的气话子,当不得真的事。那晓得满堂茶客们听得玉嫂子这一讲大家趁机起哄了“我们大家证明,从来只看见银毫子,绝对没看见过纸票子。”
“玉嫂子讲看见一回纸票子,就赔一百块钱的事,我也答白认句。”马玉堂手里烟在邹家老二这一散,顺便也把玉嫂子讲的话接了过去。
“邹家老二被马后炮将军了。”不过这一着将军的马后炮不是马玉堂。而是此刻正站在四海春大门口和人扯几句闲谈的汪民道。
一身标准警察制服的汪民道扯完闲谈进大厅了,四处扫了一眼后朝瞎子王坐的那桌走了过去。
汪民道走到瞎子王这里并没落座,只是附在他耳边轻轻问候了一声“王神仙你好!”
“彼此一样。汪户籍。”瞎子王随口应答。汪民道不单是和他这个当师付的关系好,曾经孙德厚利用道上的关系帮过汪民道工作上忙。
“之前一直听您老讲小徒弟比大徒弟还厉害,日前牛刀小试,果然名不虚传,佩服,佩服。”原来汪民道在居委会罗三姑那里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回去后就一直在心里想,以罗三姑肚子那点货绝对玩不出这种挡次的把戏来,这后面一定有高手。这个高手又是谁呢?经过一番打听,才落在瞎子王的小徒弟身上。最后再结合瞎子王曾经对小徒弟的评价,一套马玉堂的底,果然如此。所以马玉堂一个电话,他人就到了四海春。
“他人还小,倘能护个周全,不胜感激。”说着瞎子王就要起身向他打拱手作揖了。
“他身后一个那大的五号院,用不着我。”
“那是远水,你本就是平安巷的守护神!”
“言重,不敢当。”汪民道这几句耳语后,到邹家老二那一桌去了。
“汪干部,”邹家老二对汪民道的这个称呼是以前到若干个拘留所领他出来的时候养成的。现在无论他在道上混出了什么杀手的名称,见他就自然婑三分。至于那个什么杀手名号,目前尚未落到实处,一但落实就
是另外一说了。
“有一段日子没看见你来报道,在那里搞什么明堂?”
这就不是什么客气话,这是一个警察对这些挂了号的对象一般查询用语。
“报告政府,最近我一没偷,二没抢,三没打架,杀人放火更没得。”邹家老二这就真的毕恭毕敬在汇报。至于真假如何,又是一个说法了。
“那刚才我在门口听得你跟那年纪大一的漂亮女服务员在讲,如你父亲因为上床的事给了钱,现在必须退给你,是个什么意思?”汪民道讲得有些慢条斯理的样子,估计他是觉得跟这类人讲这些事情不好讲的缘故吧。
“这些堂客们蒙骗这些有点稀里糊涂的老倌子就正常?”邹家老二居然跟他扯起歪把道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