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宓当然不是贸然进山的。
之前她有帮过镇上的人找了好几回在山里迷路的孩子。一到夏天,总有淘气顽皮的孩子不听劝,跑山里面阴凉的地方玩耍,耍着耍着就迷路了。
一开始,大家叫她,纯属是因为年轻人不够用,拉她这个外乡人凑个数,不久他们就发现,这个女人经验丰富,准备的装备比他们还充分。
李宓这方面的经验,全是在找她妈妈的时候一点一定累积起来的。
草原很大,不止草甸,还有大山。
小时候,她不知道,每次妈妈和她说想爸爸要去找爸爸的时候,妈妈就会失踪好几天。但无论怎么样,她都会回来。
长大了,她就知道了,妈妈清醒了,就会回来找女儿。
长大了,她的妈妈越来越不清醒,轮到女儿去找她。
后来,她需要钱,其中一份兼职就和这个相关,按人头算,虽然辛苦但至少有回报。
李宓翻着手机里的地图,让陈敬时停在某个山脚。
她昨晚研究了下本地的地图,把汪淼淼的住所圈了圈,再连着周围的大山,评估出了几个地点。
这样短时间把人弄走,把人藏在大家找不到的地方,熟人作案地可能性很大,除非连夜将人运走。但如果这样,警察那边不会在这里据守,还派出大量人力去山里寻找。
说明监控这些并没有车辆进出的痕迹,或者说调查出来没有很可疑的地方。
见李宓还在低头看手机,陈敬时车子就一直停着,他抬头看着后视镜女人。
神情认真、嘴巴抿着,侧着头,露出的下颚线都让人有种倔强的感觉,陈敬时无声地笑了下,移开了。
这性格,难怪“运呈”变成了那样……
李宓抬头,摸了摸有点僵硬的脖颈,目光落在前方。
驾驶室的门半开着,男人靠着车头在抽烟。
她第一次看到他抽烟,烟气缭绕,他的脸半遮半掩着,有股难以言喻的神秘。
她降下车窗,“我先走了。”
陈敬时回头,迅速掐灭烟,烟蒂扔回到车里。动作利落地拿起后座上的包。
“我跟你走。”
李宓头疼,她不认为,像他这样已经浸淫商场多年的人依然能在这大山里游刃有余,即使他出生长大都在这片土地上。
“我很快就会出来,你离开这么多年了,这里的路也不是一成不变的。”
她直接拒绝了,拉上包直接往小路走,走了没几步,被人拉住了。
陈敬时一只手勾住她的背包,“我是男人,你是女人,你有经验,但我体力上比你有优势。”
这大男子主义!李宓心里唾弃道。
“行了!别骂了!找人要紧。”看她表情,他就知道。
李宓沉着脸没说话,陈敬时适时松了手,两人一前一后走着。
李宓再往前走了几步,又被人拉住了。
她冷淡地往后看了下。
眼前出现APP的页面,“添加好友,总要有联系方式吧。”
李宓没说话,但拿出手机扫了扫。
陈敬时抽回手。
两个人继续沉默地走着。
如果强子在,他一定会惊掉下巴。他那在外笑面虎一般的十三哥,老手下眼里手段狠辣的头子,公司上下公认高冷矜贵的毒舌上司,在这里却是个扒赖赖的大男人。
锦溪镇在安市的西面,背靠着连绵不绝的大山余脉,山里的植被不能说是遮天蔽日,也算是有点年头了。
林间窸窸窣窣的,风声、叶子摩挲声,各种不知名的声音夹杂着。
李宓踩着一条蜿蜒小路往山上走,阳光细细碎碎的,透过层层包裹,轻轻地落在两人身上。
走了一段,李宓停下来,蹲着翻了翻脚下的新泥。
“这里还是和以前一样。”陈敬时突然说。“妈妈带我来这里采过野果。”
李宓站起来,踩了踩。
“这条路很寻常,救援的人肯定来过。”
两人继续往上走,在一处落脚点,平时上山的人打理出来的一个小山洞前停了下来。
门口围了一圈警戒线。
左右的岔路,李宓仔仔细细地全察看了下,每个岔路都往里走了一段,这一来来回回折腾了许久,额头上全是密密的汗。
她坐在大石头上,拿出瓶水,喝了一大口。
“所以,你走这一遭,是求心安?”陈敬时靠着棵粗壮的树干,懒散地问。他也是一身汗,她走一条路,他就走另一条路,看看有没有什么痕迹。
李宓咕噜噜再喝了一大口,冷静的反问,“人多难道就是优势吗?这里是大家常来的地方,也是刚开始就会搜索的地方。总有盲区,总有被忽视、被双眼蒙蔽的地方。”
“你打算就这样一点点的找?你的时间并不多。”
李宓摇摇头,“尽我所能,我知道我在干什么。”
陈敬时看了她眼,正想说什么,突然,就见李宓突然脸色一边,慢慢站起来,轻声说,“别动!”
陈敬时定住,他能感觉右边传来嘶嘶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