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胆子未免太小了。”苏明仲倚靠着扶栏,视线往下一扫,望着底下燃烧的烟花坊,“我喊了她一声,她转身就跑,我还以为她是害怕我,结果转身一看,烟花坊炸了。”
大大小小的火球从地面升上夜空,炸成一片,颇为壮丽,褚离站在栏杆边看了一会,才淡声道:“她才十几岁,胆子小不是很正常?要是胆子太大,你从她身上拿剑骨未必好拿。”
苏明仲耸了耸肩:“我看未必,万剑阁那个剑首把她看得太死了,逛个街还要拉着手,黏黏糊糊的。”
“她身上有剑骨,对灵剑有特别的吸引力,万剑阁阁主怕是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被她吸引。但是,你就不会挑人家没黏在一起的时候吗——”
褚离漫不经心的语调忽然中断,眼皮一掀,看向从楼下走上来的人,瞬间变了副神情,苏明仲见他又装出一副温柔师兄的样子,心下想吐,自然转过身要走:“既然是天音楼内部事务,我回避吧。”
乐知笑着喊住他:“不是什么大事,还和苏公子你有关,一块听听吧。”
苏明仲神色为难,又被跟着乐知上来的紫衣少年一把搂住肩膀:“哎呀,我师姐都说了,你就留下来听听呗!”
褚良玉下了力气,只见他神色一变,一瞬阴沉下来,又迅速转晴,长长吐出一口气:“既然如此,苏某恭敬不如从命。”
这时,褚离回头看了他们一眼,淡声道:“褚良玉,你安分些。”
“哦,好吧。”褚良玉悻悻收回手,又回到乐知身后躲着。
乐知上来和褚离商量的事确实不是什么大事,却宜急不宜缓,还和苏二公子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天音楼在四圣地中风头最盛,不仅因为其最为入世,更因为其豪横无比,不仅在每座大型城池都设有珍宝阁作为据点,楼中弟子还几乎人手一件开过灵的乐器,灵石当炭烧,钱多得花不完。
而支撑其财力的,是天音楼名下几处灵脉,在天地灵气日益稀薄的末法时代,没有人不眼馋这几处灵脉,但都因为天音楼素有积威,谁都不敢当这只出头鸟。
洛陵苏氏,就管着其中一处灵脉。
这也是乐知最开始没有明面反对褚离把一个凡人带在身边的原因,苏二代表的不是他自己,而是天音楼某处财产的代管者,这份财产还格外重要,必须同天音楼保持密切联系。
而乐知今日来找褚离,问题就出在这处灵脉上。
乐知:“本来这事是不想劳烦褚师兄的,但毕竟是灵脉,洛陵的苏公子又在这里,我便来说了。珍宝阁传来消息,洛陵代管的那处灵脉,被人切断了。”
断人灵脉,无异于断人子孙,还比这严重得多。毕竟香火断了也就断了,王家不能生还有李家能生,但灵脉一断,源源不绝的灵石和灵气也就少了一大截。
这对于天音楼而言,无疑是个相当坏的消息。
褚离果然皱起眉:“抓到人了吗?”
乐知摇头:“没有,驻守在洛陵的弟子来报,那人修为似乎很高,切断灵脉就走了,完全找不到人。”
褚离捏了捏眉心,淡声道:“既然没有抓到人的可能,就让他们别在这件事上费心思了,加强其他几处灵脉的守卫,这人既然做了一次,就一定会做第二次。”
乐知点头答应,目光自然地落到苏明仲身上,道:“苏二公子出身洛陵,应当对本地很熟悉,之后天音楼会派弟子去洛陵了解情况,还望苏公子不吝相助。”
苏明仲朝她微笑道:“仙师何必客气,这是苏氏应该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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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楼,乐知脚步一向很快,褚良玉有些跟不上,追在后面,小声道:“师姐,你觉得那苏二有问题?”
乐知默了半晌,道:“看不出来,洛陵那边的消息今夜才到,按时间推算,灵脉被人切断也是半月前的事情了,我只是觉得这太巧了,前脚褚师兄因为他耽误了秘境,后脚洛陵就出了事。”
“看天音楼不惯的人有很多,但珍宝阁的弟子完全没办法的修士,举世无几。”乐知说完,回头看了褚良玉一眼,眼皮跳了跳,“你在做什么?”
褚良玉无辜抬头,眼尾斜斜飞出一抹绯红,如花楼姑娘的妆笔:“我在想是谁切断了洛陵的灵脉啊。”
他一只胳膊在灵山受了伤,如今被包成大号粽子,只剩一只手能用,便只好咬着卷轴一角,缓缓拉开,艳色的唇咬在羊皮卷轴上,睫毛纤长浓密,如女孩子一般漂亮。
乐知顿了顿,帮他拉开那份卷轴,展开,是一份东州舆图。
“洛陵附近并无大小仙门,就算有,也另择他处了。”褚良玉指尖划过洛陵所在的方城,轻轻一点,落在城外西南方向,“但如果眼光放远一点,这里,是苍云山。”
苍云山和洛陵所在的州城直线距离并不远,但二者间隔了一道天堑,是以二地一直不相往来,但如果有人无所谓这道天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