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莉亚不明智的爆发过去两天后,初雪降落,君临很快被白色覆盖。没多久,雪就融化了,却提醒了众人,冬日即将来到南方。感受冷风的刺骨,艾莉亚躁动的灵魂似乎放松了些,这个不错的慰籍。当畏寒的南方人躲进屋里,她独自坐在外头看雪。
深深呼吸,她想到了临冬城,思绪迷失在遥远的家乡。
接下来几个月,雪越下越频繁,空气也越发寒冷。城堡城墙边,雪堆渐起,一经疾风吹散,皑皑白雪四处飞。艾莉亚在房间里看着窗外的雪堆,时不时出去散个步,把脚印留在白色旷野中。
这段时间里,她和泰温没说过一句话。
朝廷上,她经常在托曼身边看到他。托曼关心并处理着黎民百姓的疾苦,他从旁指导;登基第一年就遇上人生的初次凛冬无疑是个挑战。当托曼被问倒,想不到解决方案,泰温就出手援助。
这是他们唯一见面的地方。他不再把她叫到首相大厦。虽然没采取报复手段,却对艾莉亚视若无睹,当空气。
艾莉亚非常喜欢君临的冰天雪地,但冬天在她心头唤起了一阵奇异的孤寂。不久前,她还有提利昂和雪伊相伴。如今两人相当于私奔了,还把布劳恩和宝德里克也带走。
起初,当雪还新鲜,托曼偶尔会出去看雪花(这毕竟是他的第一次)。艾莉亚有幸捕捉到那惊喜的表情。王冠,以及生命中一系列骤变使少年沧桑了不少,笑容罕见。然而,艾莉亚时不时还能瞥见昔日王子的童真。
“如此美丽的东西竟能带来这么多麻烦。”托曼说。“我听说,北方连夏日也下雪呢。"
"的确如此。夏日的飘雪是我最想念的东西之一。"
"那一定冻彻肺腑吧。真不知道北境人是怎么忍受的。"一阵冰冷寒风刮过,托曼瑟瑟发抖。
“我们是铁打的,陛下。”艾莉亚笑着说。“热血会为我们保暖。”
“多数人都无法靠血液保暖。”托曼说。“祖父说,冬天一到,问题就会接踵而至。七国将死伤无数,饥寒交迫。他说这是必然的。”
“要是我们北境能保住子民,南方也一定行。”艾莉亚小声说。“泰温公爵还是一如既往地悲观啊。”
托曼看了她一眼。“你和祖父是不是有了什么......争执?”
艾莉亚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心无旁鹜看着眼前的灌树篱笆。“何出此言?”
"怎么说呢,这几天他似乎格外冷冰冰,我都不太敢跟他说话。瓦里斯在御前会议上提了一次你的名字......他似乎挺生气的。"
"我们之间没什么。"艾莉亚说。"您什么都无需担心,陛下。我能自己处理。"
"您要如何处理"
"我就一直避开他,直到他忘了这件事。"
"我觉得祖父是个不会遗忘的人。"
"那我就继续避着他,直到他老死,到时候就无需担心了。"
与托曼的对话让艾莉亚心情舒畅了些。但随着冬□□近,大雪飘落君临,他们渐渐减少接触,乃至数月未说话。托曼忙得焦头烂额,没时间到花园散步。冬风对他一个出生在夏季的男孩而言,几乎无法承受。
冬天一来,花朵都枯死了。本土的花朵奄奄一息,从高庭运来的那些也蔫了。奥莲娜夫人一行人在初雪过后着手准备归程。离开前,她在庭院里和艾莉亚碰过一次头,小聊了会。
"认识你是件高兴的事,史塔克小姐。"奥莲娜说着,用布满皱纹的双手握住艾莉亚的手。"你对这地方有一种有趣的影响力,没法留下观看后续发展实在可惜。”
“与您一别,我也甚是可惜。”艾莉亚说。
“哦,我可不觉得你会在乎我的去留。”奥莲娜说。“玛格丽倒是喜欢你。她希望把你许配给洛拉斯,我也觉得这是个好想法。”
艾莉亚极速眨眼。“我......什么?”
“哦,我和玛格丽只是随口说说,你不可能听说过。”奥莲娜说。“泰温公爵果断把这想法连根拔起。必须说,那老狮子把你许配给他儿子......”她拍了拍艾莉亚的手。“是我意想不到的事。”
我也没料到,艾莉亚想,不知他现在后悔了么。
“不管怎么说,这婚事确实把你放到了理想的位置上。”奥莲娜说。“如今,你在城堡里已经掀起不小的波澜。等你当上兰尼斯特夫人,便会拥有翻云覆雨的力量。”
艾莉亚嘴角抽搐。“谢谢您......奥莲娜夫人。您太客气了。”
“我可不是奉承你,只是说出事实。”奥莲娜说。“继续保持状态青云直上吧,艾莉亚小姐。别把一手好牌打烂。”
艾莉亚目送提利尔的篷车离去,想着奥莲娜夫人的话。我不会已经把牌打烂了吧?她苦笑。
入冬一个月,花园变得非常空荡,艾莉亚独处的时间猛增。唯一能理解她的寂寞的是詹姆。退出御林铁卫后任务一下子没了,闲余时间一大把。姐姐和弟弟都不在身边,谈得来的也不多。
于是,冬季的几个月,他们几乎是在彼此的陪伴下度过的。这令两人吃惊,想来算是同病相怜吧。共处的时间基本在练剑打斗。对他们来说,这是逃避现实的好方式;况且爵士和小姐迫切想要变强。詹姆左手的剑术越发精进。艾莉亚的剑法也有了质的飞跃。她不可能拥有詹姆那般力量,但学会了善用自身优势。
初雪后三个月,艾莉亚第一次来了月事。从不安稳的睡梦中惊醒,身下一片殷红,肚子剧痛难忍。好在她耐痛能力不差。快速起身,把沾血的床单剪掉,换上干净衣物,把肮脏布料包好。之后,她得找个地方把它们烧了。
流血对艾莉亚来说是小菜。十五年来,她时不时受伤流血。但经血不一样,它意味着她是个女人,能生孩子了。
掩盖这个事实没什么用。毕竟瞒得过初一,瞒不过十五。泰温公爵打把她成年后推进婚姻殿堂,这不会改变。但她不愿给他任何理由提前婚礼。这是她作为艾莉亚史塔克的最后一段自由时光了。
幸运的是,泰温目前还在和她冷战,什么也不必知晓。
艾莉亚不明白为什么大家都管经血叫“红花”(red flower)。仿佛形容着什么优雅精致的玩意。月事才不是这样呢。它污秽、疼痛,极为不便。期间,艾莉亚精力减半,偶尔还有难受不堪。也就是说,虽然她瞒得过多数人,在詹姆面前却无所遁形。
“你脸色有点苍白。”某天下午,当艾莉亚踉跄着脚步艰难躲开他的招数,詹姆说。“要坐下休息么?”
“不用。”艾莉亚小声说。“我没事。”她试图试图向他出击。他躲开后,她险些失去平衡。詹姆眼疾手快地扶住她。
“你确定没事?”
艾莉亚低声咒骂了一下。“好吧,就一小会。”
她大步走开,靠在墙边坐倒在地,顿时轻松了许多。天啊,怎么好像被捅了一刀一样难受?
“你得去看个大夫。”詹姆指出。“这很反常。”
“不必了。”艾莉亚说,音量有点不自然地大。“我是说,没必要那么麻烦。我保证不是什么要紧事。”
詹姆长长地端详她,点了一下头。“啊,我明白。”
“你不可能懂。”艾莉亚小声说。
“我可能不是女儿身,但对女子的身体还是有些了解的。”詹姆说。“其实你大可休息一天,何苦逞强。”
“师傅说,训练要持之以恒。”
“呃,他说这话的时候你还不会每月流血。”
艾利颤巍巍吐出一口气。“别......说出去。”
“我不会的。”詹姆说。“若你是在担心父亲把婚礼赶上议程,放宽心吧,他早有打算。人家把每件事算得准准的。若他真要赶,我们早就成婚了,不会到现在还没动静。”
艾莉亚点点头,一只手穿过棕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