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玥哼哼唧唧几声，翻了个身继续睡了过去。

“小姐，小姐！”

小厮手脚并用，一路上脚步混乱，连行礼都顾不上，直接扑倒跪在两人面前，战战兢兢道：“不好了，小姐，凌宅，凌宅走水了！”

“你说什么！”

顾玥自地上崩了起来，眼底一片清明，全然不见半分醉色。

等不及小厮解释，她跃上屋顶最高处，朝凌宅那边望去，虽然两边距离有些远，但是依旧不影响那漫天大火照亮夜空。

“照顾好小可。”

留下这么一句话，顾玥丢出疾行符几下便已经闪身不见人影。

穆涵心中着急，却还是有条不紊安排下去：“去派人将宾客都散了，老爷夫人那边将院子围好，如果有人敢泄露半点消息过去，休怪我翻脸不认人。”

“还有，二少爷那边派人去通知一声，现在去备马，快！”

“是，小姐。”

往日里，凌宅附近的街巷上还能看到些许人影，有几家住户经常能听到小孩夜啼声，和夫妻吵架摔碗砸锅的声音，邻里街巷被吵起来的还会跑到对方家里去劝架。

可今晚火势如此之大，整个东边寂静到仿若一片死城。

顾玥落在凌宅大门外，今日挂上的红绸还历历在目，如今大门敞开，宅内只剩下木头燃烧时发出的噼里啪啦的响声。

滚滚黑烟朝着天上飘去，灰烬如雪，纷纷飘落，落在身上，脸上。

目光所及之处，均是躺倒在地的尸体，看不到伤口在何处，只剩下布满全身上下的鲜血。

“芸娘...糟了！”

火势之大，顾玥穿梭在其中，浓烟呛得她呼吸困难，衣角也早已被火燎到，廊柱被烧到没有支撑后朝着她倒了下来，她却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硬生生被那柱子砸在胳膊上，霎时间便烫出一个红印来。

可她不能停下，一定还有人活着，她必须去找。

只是当蓝芸的尸身就这么挂在院内树上时，脑袋里“嗡”的一声，全身力气被抽走，跪倒在树下。

“是假的吧，只要我醒来，这一切就能结束是不是？”

幻境，一定是幻境。

手起刀落，顾玥掏出一直携带着的匕首，落刀之时，有东西冲过来撞倒她，最终偏了几寸，刀在胳膊上了划了下去。

“顾姑娘，你清醒点！”

谢尘逸在察觉到不对后，一路奔跑而来，好不容易在焦炭味中找到顾玥的气息，一来便看到她想要自尽。

谢尘逸的出现，让顾玥多少找回些理智，她将悬挂着蓝芸的绳子割断，将蓝芸放倒在一处平缓的地面上，拿下脖子上的绳结时，手都忍不住在抖。

她身上还穿着她们帮忙选的衣服，就连妆容也是她们一起研究替蓝芸画的，显得人气色好，有精神些。

而挂着她的那棵树，已经结满了花骨朵，待到下月定能开出满树鲜花，芸娘都答应好了，待花开之日便给她们做鲜花饼吃。

怎么办，她该怎么告诉小可...

“啊！!”

尖叫声在身后响起，顾玥猛然回头，只见叶小可还穿着婚服，头上的首饰早已散落开来，跟穆涵与穆叶景站在那里。

“你们...”

她来不及遮挡，叶小可冲过来推开她，随即扑倒在蓝芸身上，手颤颤巍巍得抱住蓝芸，像个小孩子一样蜷缩在她身边。

“娘，你别睡了，我还没回门，你还没抱上孙子呢，你起来好不好，你看看我。”

穆涵看不下去别过头，指甲狠狠卡紧肉里，才不至于流下眼泪，哽咽着对带过来的小厮吩咐：“去挨个搜搜，看还有没有活口，你们几个，去官府报案。”

“是。”

穆叶景过去将叶小可拉起，却被她狠狠甩来，尖声喊叫道：“你别碰我！我要跟我娘在一起！”

“小可，她已经死了，你别太伤心了。”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叶小可疯了一样扬手扇了上去。

“滚开！”

顾玥踉跄着起身，穆涵赶忙过来将人扶着：“你怎么样？还好吗？”

铺天盖地落下的灰烬中，落下一纸信笺，悠悠荡荡落在顾玥手里。

上面只有简短的几个字。

“贺礼，谢轻舟。”

顾玥当即将那信纸揉成一团，转身时，穆涵诧异的看到她眼中留下的，竟是血泪。

“顾玥，你做什么！”

周身的气流开始围绕她流动，天空时不时劈下落雷，顾玥呼吸开始急促，血丝已经抑制不住的开始涌动出来，化作鞭子将那团信纸抽碎。

“我一定要让谢轻舟血债血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