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梆子声刚敲过三响，静谧的凶宅被这清脆的声响打破了夜的宁静。苏小满在睡梦中被一阵隐隐约约的嬉闹声吵醒，她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心中满是疑惑，这么晚了，究竟是谁在闹腾？她顺手拎起拖鞋，蹑手蹑脚地摸黑下楼。

刚走到厨房门口，眼前的景象让她瞬间清醒。只见冰箱门大开，惨白的灯光洒在地上，穿旗袍的吊死鬼正伸出长长的舌头，熟练地卷着冰淇淋，那模样像极了贪吃的孩子；僵尸牙医则把假牙泡在血袋里，当作醒酒器，那画面既诡异又滑稽；琵琶精用骨指在微波炉上弹奏着，《阳春白雪》的曲调从微波炉里传出，与这混乱的场景格格不入。

“这个月电费又超标了！”苏小满又气又恼，啪地一下按亮顶灯。刹那间，刺眼的灯光照亮了整个厨房，群鬼像是被施了定身咒，瞬间定格在这滑稽的偷吃现场。吊死鬼的冰淇淋“啪嗒”一声，掉进了河蚌精的壳里，发出清脆的声响；僵尸牙医手忙脚乱地往嘴里塞假牙，结结巴巴地解释道：“苏、苏老板，我们在进行传统文化研习……”

就在这时，微波炉突然发出“滋滋”的异响，门缝里渗出靛青的烟雾，像是有什么神秘的东西要钻出来。陆清明不知何时出现在楼梯口，他神色凝重，广袖一挥，卷起一阵罡风，严肃地说道：“诸位可知‘子时宴饮’在《酆都律例》中当判……”话还没说完，微波炉里“砰”的一声，蹦出个青面小鬼，手里举着烤焦的月饼，大声叫嚷着：“举人老爷的策论太难啃，烤着吃更香！”

苏小满急忙抢过焦黑的纸片，凑近仔细辨认，依稀能看出“5G基站与城隍庙香火兼容性研究”的标题。她突然想起西跨院那窝总爱蹭WiFi的狐狸精，前天还向她投诉《甄嬛传》加载太慢，想必和这事儿脱不了干系。

“都别动！”苏小满抄起扫帚，像个威风凛凛的将军，把群鬼赶进客厅，“老规矩，坦白从宽。”

吊死鬼的舌头在茶几上缓缓摊成自白书：[白娘子偷用雷峰塔碎片敷面膜致东厢房漏水] ；僵尸牙医的假牙咔咔作响，拼出字来：[狐七娘网购的狐臭灵爆炸污染了古井] ；琵琶精的琴弦自动振动，谱写出：[外卖鬼王大海的执念蛋糕引来了食尸鬼] 。

陆清明神色冷峻，用判官笔在虚空中勾画，墨迹在空中凝结，化作一张立体罚单，他沉声道：“按《凶宅管理条例》，诸位需……”

“慢着！”苏小满突然抬头，盯着天花板，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老管家呢？”

往常最爱凑热闹的木雕管家此刻却不见踪影，安静得有些反常。冰箱上贴着的便签突然渗出树汁，上面浮现出一行字：[老奴在阁楼发现有趣之物] 。

苏小满和陆清明对视一眼，两人快步走向阁楼。在满是积灰的樟木箱里，一本1952年的房客登记簿正泛着幽幽的光，仿佛在诉说着过去的故事。陆清明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泛黄的纸页，突然，某行小楷像是被激活了一般，跳动起来：“辛卯年三月初七，新房客柳氏，擅剪纸通阴阳……”

阁楼的地板下传来细碎的“咔嚓”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悄悄移动。苏小满掀开松动的地板，眼前的景象让她惊呆了。只见数千张剪纸小人正扛着微型家具，整齐地列队游行，像是要举行一场盛大的仪式。领头的纸新娘身姿婀娜，她缓缓掀开盖头，露出精致的面容，轻声说道：“苏老板，奴家等您开茶会等了六十八年。”

纸人们用米粒大小的茶具斟着晨露，动作娴熟而优雅。琵琶精无奈之下，被迫演奏《百鸟朝凤》当作背景乐，那悠扬的曲调在阁楼里回荡。纸新娘端坐在邮票大的太师椅上，鬓角还沾着1952年的香灰，仿佛时间从未流逝。

“当年柳先生把我剪出来配阴婚，”纸新娘用纸片捏成的帕子拭过不存在的泪，声音带着一丝哀伤，“却在茶会前夜被雷劈散了魂魄。”她突然指向陆清明，目光中带着一丝疑惑，“那晚的雷符，与举人老爷身上的气息一般无二。”

陆清明听到这话，广袖中的手蓦地收紧，手背上的青筋微微凸起。檐角的铜铃无风自动，发出清脆的声响，仿佛在回应着什么。苏小满突然想起上周暴雨夜，陆清明在古井边烧掉的黄符，上面确实有几道雷纹，难道真的和他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