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醉倒在了桌上,昏睡之际顺道还将身边的酒盏打翻在地,叮咚一声响,酒盏顺着地板滚远了。
殷伯玉见状,叹了口气。他拍了拍手,门外有侍从闻声进来,殷伯玉淡声道:“你们亲王喝醉了,带他回去吧。”
说完,他不再管身后之人,独自起身,往屋外走去。
晚风穿堂而过,掀起他淡青色锦袍的下摆。
小善子候在阶下,将幕离递给殷伯玉,轻声提醒:“殿下,马车已在后门备好。”
殷伯玉摇了摇头,拒绝了。
他戴上香妃色幕离,理了理发冠。
现在,他不想再坐到那个狭小逼仄的马车里,再顺着一路回到那个毫无生气的王府之中,他需要到外面转转,缓和一下自己的心绪。
夜幕之下,街市上灯火骤亮,吆喝声、谈笑声此起彼伏。
殷伯玉穿行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感受着市井的烟火气息,他所到之处,无不惹人回首注目,为这俊秀公子的超俗气质所倾倒。
殷伯玉环顾四周,恍然发觉,今日是春朝节,游人外出赶春,赏花、夜游,甚是惬意。
殷伯玉在桥边站定,看向远方的花船,心中思衬着,自大皇子去世后,短短几月之内,朝中势力再一次轮换。
原先那些大皇子党,如今簇拥起了四皇子。
许是因为三皇子一党心中都清楚,四皇子难成大事,于是三皇子一党,气势也更加汹涌。
眼中虽是美景万千,却无心观赏,敏亲王方才的话语又在耳边响起。
争权,夺嫡。
殷伯玉暗自长叹一声,往后的路,也不好走,难遂意。
他欲转身之,却忽然感到广袖下摆,被人轻拽了两下。
他本能地向后退开,不料跌入了一个带着沉香香气的怀抱。
熟悉的清冽嗓音裹挟着愉悦的轻笑拂过耳畔:“殿下这般主动,倒叫臣受宠若惊。”
殷伯玉抬眸望去,眼见裴观文眼底流转着的促狭笑意。
他能察觉到自己的腰肢正被裴观文修长的手指稳稳托住。
殷伯玉稳了稳身形,心下一惊,他是如何知道是自己的?
似是看穿了他的疑惑,裴观文放在殷伯玉腰间的手,往下摸索,玩笑似的轻触了一下殷伯玉腰间的物件,笑眯眯道:“殿下下次掩面出行,可别忘了收好这皇子令牌。”
殷伯玉顺着他摸的地方,低头看去,紫金嵌玉的皇子令牌正随着他的动作轻晃,彰显自己的存在。
大约是方才与敏亲王饮酒,自己也有些醉了。全然忘记了这令牌。
裴观文干脆的将手松开了,那温暖就离开了殷伯玉,只有气息还尚且萦绕,未消散干净。
他不知从哪里执起了一把折扇,半掩面容,只露一双桃花眼,状似风流,“听闻今日殿下来上值,不巧错开,没想到晚上遇见,是缘分呢。”
又笑得这般勾人。
分明对自己最是无情,却总是做这样叫人乱了心神的举动,肆无忌惮的试探自己的底线,宛若恃宠而骄一般。
想到这里,殷伯玉忽然心中愤愤,胸口宛若有火焰在燃烧,不想叫他得逞。
殷伯玉别开眼,绕过了裴观文,扔下了一句:“我还有要事,便先行一步。”
接着,就提步向前走去了。
按照裴观文的性子,他大抵不会再跟上了。
殷伯玉的耳边是嘈杂喧闹的人声,还有晚风带起的一些湖边湿气。
他大抵也走了吧。
想到此处,殷伯玉垂着眸子,看着眼前被月光洒落的白净石板路,垂在广袖中的手又忍不住握紧了,心中有了些许的失落。
他既是主动送上来的,自己又何必放过他?淡淡的后悔之意蔓延开。步调也变得慢了下来。
直到脚步完全停住,殷伯玉才转身回眸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