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记得那个幻境吗?”
季势钦了解沈青屿,什么时候他都不会放弃丹白,不管丹白在那一世遭遇什么样的事情,他都会在她身边陪着。
“记得。”姬瑶偏过头又仔细看着季势钦:“你是说那是丹白?”
“对!是她。”
“诡市就是当年辰雨女将军战败的地方,后来被沈青屿变成一个幻境.....”
那幻境姬瑶也入过,原来那个人便是沈青屿。
“早些年我复仇心切,曾和他打了一个月。”说到这里季势钦好似回忆起自己的年少冲动,也想起自己当时被教训的好惨。
然后接着又说:“他是不死之身,经历一个生命结束,便会再次苏醒,很奇怪他每次苏醒都和丹白转世归来的时机重合。”
“那丹白?”姬瑶越来越不懂丹白是个什么样的人。
“丹白?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生生世世轮回都被困在辰雨境,所以她总是想逃。而沈青屿生生世世都陪在她身边帮她逃避命运。”
季势钦对于这些了解不多,他想等自己的事解决了,在去辰雨境探探究竟,那神罚到底为什么生生世世都无法消失,还牵连了扶风境,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才惹怒了神明,以至于连神都要惩罚修仙者。
甚至在这个世间连一条修仙路都不曾留下,正因为修仙者成神的路被堵死,才使得玄阴宗因术法玄妙而被灭,说来也真是死结。
“这世间真的如同迷雾一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姬瑶感叹道。
姬瑶打马走在前面,季势钦按着她的背影,还和记忆里的英姿一样,有很多时候他都错愕眼前的姬瑶真的不是以前的姬瑶吗?现在终于知道了,她们就是一个人,只是因缘际会汇集在同一个身体里,如果不是一个人怎么会做到神魂相容的。
两人再次路过来时的那条溪流,姬瑶依旧让她的马儿下水喝个痛快,季势钦微微挑眉,自己的马早就等不及了,也不知道马夫怎么养的马,他的马平时性子冷清不喜与别的马亲近,如今却对姬瑶的马亦步亦趋。
“可我还是想要找到五境图纸。”
姬瑶弯下腰清凉的溪水从手上流过,她来扶风景太久了,直到现在所有的事情还是没有进展,唯一算得上好消息的便是,识海里的姬瑶不再永久被封,只要自己修为增长,她便能突破封印,只是不知道那是什么时候。
季势钦看着被波光笼罩的她,恍惚间有些失神,她好像融进日光里,又好像融进波光里,此刻荡漾的水好似他的心,微微荡漾。
“我知道。”
季势钦还记得那个因噩梦而惊悸的姬瑶,那个从神坛跌进万里火坑的蘅玉。
可能这也是她的一场历练吧,不然怎么会那么惨,又遇到这么惨的自己,也许她做到她想做的事之后,又是那个可望而不可即的蘅玉。
“你知道?那要怎么办?”
姬瑶背着日光回头看向季势钦,他站在风里,站在天空映照的云朵下,身后大片被风吹散的叶子。
这片草地真的太美了,此时的季势钦好像书里所写的“公子”,陌生人如玉,只有公子此时看起来天下无双。
“在幻境中我问过,能承载五境图纸的只有人气,还要有道术日益滋养,那图纸才不会损耗。”
季势钦说完神色凝重起来,思考良久才再度开口:“可是我不曾听说季月阁有这等法术。”
“唉!”
姬瑶重重地叹了口气,缓慢地坐在草地上,吹着四面来的风,闭上眼睛胡思乱想。
她好希望一睁眼就能回到玄阴宗,她从小长大的宗门,她熟悉哪里的每一片湖,每一座山头。
想到这里姬瑶有些难过,之前还做假人,现在好了真的有两个姬瑶了,一个还是自己这样的废物,什么都不会,如今困在扶风境什么都做不了。
遇到任何困难都没有头绪。
“唉!”
真的很困难啊!她不再有宠她的师尊,也不再有以她为首的师弟师妹......她们都没了。
她现在还能想到,那日玄阴宗漫天火光,师妹没有逃跑,而是叫醒自己,自己那时候为什么要睡觉啊?为什么没有即使醒来?为什么醒来之后玄阴宗就灭了。
姬瑶安安静静地回想着,她怎么就睡到昏迷不醒了,在睡之前她记得师尊用千里传音呼唤她,她便去了玄阴山巅,哪里她看到师尊和凝原长老在下棋,那盘棋高悬与两山之间,随执棋者的灵力穿行,可自己看到的时候,棋盘上棋子暴动灵力乱窜.....
她还记得凝原长老对她说:“快走.....”
之后就不记得了,再次醒来就是玄阴宗灭........
她的一切都消失在那场大火里,至今都不敢回去,她不敢面对师门众人,如果她不能报仇她要怎么回去,那些焚烧的痕迹她无法面对,时至今日那些火光还在燃烧,从未真正的熄灭过。
她一个人活着真的好累,如果是识海里的姬瑶就好了,直接武力解决一切,可是她又回担心识海里的姬瑶太过鲁莽再次被害,毕竟那个把自己拆骨的法相至今不知踪迹.......
有时很她也庆幸识海里的姬瑶能被封印,不然这个世界真的只剩下她一个玄阴宗的魂魄了。
她可以慢慢修炼慢慢等,等到有能力唤出那个强大的姬瑶。
所以,她要查清所有,等待自己的强大和姬瑶归来。
季势钦坐在一旁陪她吹着风,过了一会淡淡地说。
“扶风境建宗立派是依靠着辰雨境的皇威,后来扶风境并未按着辰雨皇族所期待的发展,而是变得越来越有钱,就如同你开始看到的那样,后来辰雨境日渐衰落,竟开始向扶风境示好.....我阿娘就是那时候被送过来的。”
季势钦好像能记得起他娘亲的样子,又好像记不起他娘亲的样子,他缓缓地说,缓缓地安抚着自己心境,虽然此时的他已不再像年少是莽撞,但他想起那些血腥的画面,依旧难以平静。
“我阿娘是辰雨境百禾族人,她因美貌被辰雨境人所知......辰雨境年年水灾,那一年更是频繁......于是阿娘便成了和亲工具,阿娘换了一亿金,我阿娘换了一亿金.....”
“树婆是阿娘的陪嫁,那是从百禾族带过来的一株梧桐树,有一日,阿娘发现只有梧桐汁液和自己的血液融合能够抵消自身的痛苦,于是阿娘月月用自己的血与梧桐汁液交换,就这样过了一年又一年,那梧桐树竟奇迹般地功力大增,阿娘的怪病开始好转......可是此时季惟元确得了怪病.......
“就这样,我再也没有阿娘了......”
季势钦每每回忆,都觉得自己无比痛恨那个身为父亲的人,所有的痛苦皆因他而起,如果不是他季月阁就不会存在,早在辰雨境的刁难中覆灭,如果不是他母亲也不会......
年少陷于危难,此后一生困顿。
“还好不是你,如若是你,你怕是活不下来了。”季势钦稳了稳心绪看着说。
“你不也很痛?”虽然和他的境遇不同,但姬瑶感同身受。
“我习惯了。”
姬瑶知道苦难不要和苦难对比,经历痛苦的人都深深地承受着那些无法言语的窒息。
这些她又怎么会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