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贽煜又来牢里了,这一次他身上着常服。
不见天日的牢房里阴暗潮湿,而他脚蹬方履,身穿素罗对襟衫,里面是莲花暗纹交领衫,腰上系着青色绦带,顶戴青玉发冠,清爽干净不染凡尘的样子,和这里的脏污格格不入。
我咬着后槽牙,胸中积郁着一股怒气。
“既然我和司徒律井没关系,你们怎么还不把我放出去?”我有些烦躁地嘟囔着。
梁贽煜轻笑出声,我诧异地望过去,正对上他的眼睛,那双眼如寒星。
此刻的梁贽煜不同寻常。
我移开视线。
梁贽煜道:“于公事来说,你确实不必在此,但于私事来讲,你和我之间还有些事情没有解决。”
他说着话,步步靠近。
我眯着眼睛警觉地看着他。
他说:“本官留你是有一件私事需你去办。”
我心下松了口气,转而百感交集。
“草民能为大人办事,是草民的荣幸,可是草民一无文涛二无武略,实在不堪为大人所用。”我顶着凶悍的刀疤脸,强颜欢笑道。
梁贽煜抬手抚着微须:“其实本官要你办的也不是什么大事,你人在就行。”
他的耳朵尖诡异的红了。
我目光避过他,未曾注意这点异样。
“既然如此,那草民恭敬不如从命,只是大人能否放草民归家,草民的三只鸡还没喂糠。”
我对三只鸡仔的关切之情溢于言表,梁贽煜这才颔首,道:“我稍后会让人放了你。”
言毕,他转身离去了。
我抬手做一个挽留的姿势,他的身影却极快速的消失了。知府大人,你是不是忘记要嘱咐我什么事了?年纪轻轻,就记性不好了?
就在我望天的时候,一个差役到了牢房里把我放了出来,随之递给我一封信。
我困惑地挑眉看向一脸麻子的差役。
“这是知府大人临走前让我交给你的,你拆开看看。”那差役站定不走,一副好奇的样子。
我神神秘秘道:“现在看不得,我得回家拆开,不然这些机密的事情被除我以外的人知道,恐怕我和那人都要掉脑袋。”
我的话让差役摸着后颈离开了。
我当然是吓唬他的。既然是梁大人的私事,还是不要声张的好。
回家的路上我用一文钱买了七颗蒸枣吃,有滋有味地品尝着,吃着吃着,我在人群里似乎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背影,我摇摇头,怎么会?
司徒律井已经被关押在大牢中。以后不会再看见他了。
回去的时候喝多了酒,用最后一丝神智喂饱了我的三只鸡后,我倒头在那张大红的床榻上睡去。
醉眼朦胧之际,我看见梁贽煜的脸,我嘟哝道晦气,翻个身继续沉沦在梦乡里。
真是阴魂不散,做个梦都能看到他那张严肃到刻板的脸。
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床边的桌子上放着昨日那封信,奇怪的是,这封信被打开了,工整地摆在桌面上,邀请我去看似的。
我神情恹恹地瞄了眼那封信。
龙飞凤舞的字力透纸背,我迟疑了一下。随着把信翻来覆去看了三遍,我的嘴角拉的就像左右两边都坠着秤砣似的。
怎么会?怎么会?
可太会了!
竟然让我去陪他从江南而来的表妹玩半个月!
他在信中说自己要回五百里外的京城探亲,但是表妹偏要在此时来宣州,无奈之下让我顶替他陪他的表妹。
我看着信双目欲裂。
我和他什么时候熟到这个份上了吗?
但出于心里对会舞刀弄剑的梁知府的畏惧,我还是出现在迎接梁贽煜表妹的队伍中。
我拿帕子擦擦额角的汗,黑着脸拉开自己的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