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珣醒来的时候已在医院,偌大的病房除了自己空无一人。挣扎几次想要坐起来,但四肢完全动弹不了。嗓子受了伤,只能发出一点微弱的声音。
病床离门比较远,外面就算有人守着,估计也很难听到。
楚珣没办法,只能艰难地晃动身体,制造一些杂音。
还没能引人进来,病房门外倒是出现了些动静。是妈妈的声音,问楚珣怎么样了,醒了没有?随后病房的门就被推开,刘慧芬一脸疲倦,满脸泪水,跌跌撞撞走到病床旁。
病床上跟躺了个木乃伊似的,还有一条腿打着石膏被吊起。
“小鱼……是不是很痛?”
刘慧芬带着哭腔的声音,让楚珣心里很不是滋味,他知道妈妈一定是想到了当年从家里赶到医院看到他和爸爸躺在病床上的样子。年过半百的母亲无法再接受相似的噩耗,幸好,孩子没事,孩子还在。他试图安慰妈妈却只发出喑哑的气音,努力半天嗓子也无力,喉咙甚至开始有点发痛,于是在满脸是伤的情况下,勉强挤出一个不算太难看的微笑,以示自己一切都好。
刘慧芬把保温壶打开,盛了一碗新鲜的鲫鱼汤,一口口喂给楚珣。楚珣喝了几口,眼睛就不自觉的到处瞅来瞅去,像是在找人。
刘慧芬瞪了他一眼,“安心喝汤,他去处理事情了。”
由于不能说话,想要问的问题一大堆,他又用眼神示意妈妈继续说下去。
刘慧芬有些恨铁不成钢,都这个时候了,还在想别人,自己都成什么样了。她有些后悔同意这两个孩子在一起的事,先不说这事本就悖于常理,再加上发生这样的事,比起孩子的幸福,她更担心孩子的生命安全,她不能再失去小珣。刘慧芬赌不起,就当她是个自私的母亲吧。
她叹了口气,迟疑片刻,带着商量的语气说:“辞职吧,小鱼,你受这么重的伤,也需要一段时间休息调理身体。外婆……身体越来越差,咱们一起多陪陪她好吗?”
递到嘴边的勺子迟迟没有等来楚珣张开的嘴,如果只是对此感到疑惑不解,那他肯定会奋力拒绝妈妈的要求,可是他理解,没有人能比他更加理解这种心情。不舍又如何,当初再不舍得不也挺过去了吗?
他张口喝下那口已经冷了的汤,微微点头。
秦贺此时还在警局处理方叙清的事,还有那场车祸,到底是意外还有蓄意为之,他都要调查清楚。楚珣一进手术室后他就托朋友帮忙,直到刚刚才有了确切的消息。
不到四小时的睡眠时间让秦贺的双眼充满血丝,审讯室的灯光全打在方叙清的身上。虽一窗之隔,方叙清看着秦贺那张脸,悲伤中夹杂着愤怒,他心里异常愉悦。
两天的审问,方叙清的话半真半假,甚至一大部分充满恶意的夸大其词,彰显着自己折磨人的手段非常,跟疯子没两样。
“秦总的样子看起来这么难过啊。”
“唉,上次见您都没这样子,怎么这次就忍不住了,急了啊?看您也不是很喜欢他啊。要是真喜欢,怎么现在才找到这里来啊?”
方叙清紧紧盯着秦贺,仿佛现在就是那天,自己还在现场,脚下就是楚珣的身体,双脚用力地碾磨。为了一个楚珣,大费周章搞出这些,把自己逼疯,值得吗?
秦贺从始至终没给他一个眼神,只留下一个冷漠的背影。
又拒绝!又是拒绝!又是这种把自己当垃圾的态度!方叙清不要别人的背影,他要的是拥抱,是爱。或许是结局已定,消失在窗外的背影,仿佛让他回到发生车祸的那天,那个男人也是这么抱着他,救了他。这难道不是可以去爱的许可吗?又或者是高中那年,楚珣救了他;以及曾经的竹马所给予的亲吻,那些都不算是爱的许可吗?
明明接受了我的示好,为什么不接受我的爱,为什么要拒绝我?
方叙清一边觉得自己是个得不到爱的疯子,一边恨这些拒绝他的人,“我恨你们,你们都去死,去死啊!!!”旁边的警察见他不正常的疯样,冲上前压制着他。
窗外,秦贺转身跟着刚出审讯室的警察一路走到吸烟室。
“贺啊,事故处理岗的那边的朋友帮查了下,那场车祸确实是意外。但这货绑架、故意伤人的罪是逃不脱的。”
“谢谢,下次请你吃饭,抽完这根烟,我就回医院,你去忙吧。”
刘慧芬喂完楚珣后,坐了一会儿就回去了,家里还有一个老人要她去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