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沫已经很久没帮颜暮上过早朝了。
上一次是什么时候来着......
应该是阿娘还在世的时候。
阿娘那一日照例要带她去镇上赶集,颜暮提前知道了,他说他从未见过清晨人声鼎沸的集市,想与苏沫在白天换换身体。
他是开心了,苏沫那一日却在金銮殿上坐如针毡。
她兢兢业业一整日不说,第二天晚上还被颜暮在纸上谴责了,说她白日小表情太多,以至于吴巍和德海怀疑他患了面部抽搐的疾病。
然后苏沫就问颜暮,那真实的你应该是什么样子?
颜暮说,没有表情,让他们看不出来你在想什么。
苏沫回忆起了第一次见他的模样,恍然大悟道:“哦!我明白了,就是隔壁村那个痴儿的样子,面瘫嘛。”
颜暮似乎还生气了,整整一个月没跟她留信。
深处的记忆收回,苏沫低头看向自己的龙袍下摆。她换过来时已经到了上朝的点,眼下只能抓紧时间跟德海多探听几句。
德海一边整理着她的冠冕,如常地回答着。
陛下每日朝会前这样的问询并不少见,似乎从不将自己说过的话记在心里,也懒得将他们的话记在心里,德海也并未感到奇怪,反而还提醒道:“今日朝会后,还要同礼部一起商讨新选秀女入宫的事宜,陛下届时可别忘了。”
苏沫心一跳,原来是今天?
这几日选秀一事在洛京城中闹得沸沸扬扬,连足不出户的苏沫都有耳闻。
不止是青黛和胡嬷嬷,连房里的其他丫鬟,还有隔壁花圃修枝叶的园丁都和浆洗衣服的婶子们聊起来了。
苏沫这才后知后觉到,原来这就是她所感知到的暴雨啊,还真是打破了宁静的大暴雨。
她当时就有些生气。
这么重要的事情颜暮居然不提前跟自己讲。你要选秀纳妃,那她晚上怎么办啊,难不成让她代替去洞房吗?好歹给个心理准备行不。
他不会是觉得自己会反对才先斩后奏的吧?好阴险的陛下!
身为陛下当然可以这样做,因为她抗议也无效。
但颜暮不主动说,她也不想主动问,亏她之前还考虑颜暮,担心他跟自己未来夫君在夜间相处不好呢。
苏沫看似稳重的张开双臂被宫人们服侍着更衣,心中难免有些慌张。
幸好一踏上大殿,苏沫就想起了朝会的流程。
依旧繁琐,浪费人力物力财力,还历时甚久,浪费她的时间。
不过她有经验,只用像上次一样,装昏君就是了。
昏昏欲睡的那个昏君。
反正颜暮也不是个勤政有为的明君形象。
他只比苏沫大了半个月,寻常少年还在学堂,或在帮父母耕种做工,但他已经当了十多年的一国之主。即使颜暮的风评有多不好,苏沫也觉得颜暮并不是酒囊饭袋。
憨蠢的人做不了这么久的皇帝,这世上也不缺有狼子野心的乱臣贼子,不然他早就被赶下来了。
颜暮只是平等的瞧不起任何人。
此刻的苏沫独坐在御案前,正努力控制着自己还算稚嫩的表情。
有官员无意间抬头,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他竟觉得今日陛下的神情与往日上朝时有些不同,没那么大的戾气了,甚至还.....多出了点表情,还挺温和的表情?
这感觉一出,官员差点抬手给自己两个大嘴巴子,抽醒自己。
他怕是被猪油蒙了眼吧!
都怪家里那婆娘,昨日非要把娘家送来的那头肥猪宰了吃,估计吃到头猪神仙了。
官员只敢迅速瞟了一眼,又赶紧低下头去,开始在心中默念祷告词。
殿内很吵,昏昏欲睡的苏沫在御座上兀自出神,不知过了多久,一旁的德海突然俯身对她耳语:“陛下,人已经都到齐了。”
苏沫这才发现朝会不知啥时候结束了,殿内的人没完全走,留下来的人还不少,礼部的,内廷的,甚至家中有适龄小女的官员都在。
苏沫吓了一跳,忙偏头跟德海耳语:“是直接在这里商讨吗?”
德海用很小的声音说:“薛尚仪眼下就在勤政殿外头等着。”
薛尚仪是太后的人。苏沫脑子一转,就将当目前情况判断了个八九不离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