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如白纸,眼角带泪却也冷漠:“那就别放过,永远都别放过,恨我一辈子,一直恨下去。”
后来,程璐把他带走了,他把我一个人扔在了潼南村。
他把我一个人,扔下了。
他藏哪里去了,我找不到他,关于他的痕迹,正一点一点消失,我不允许他就这样离开我。
我找到程璐,质问她把江枫藏哪里去了。
程璐只是摇头:“我哥说了,不能告诉你。”
“他还活着吗?”
程璐颤抖地点头:“还活着。”
我收起手术刀,往医院的方向去。
入秋了,枯叶落下来,一片一片堆积成厚厚的一层,城市化的街道总算有了点缀。
我打开音乐,听着江枫离开我之前单曲循环的那首歌,思念着他。
“落叶的位置,谱出一首诗,时间在消逝,我们的故事开始,这是第一次,让我见识爱情可以慷慨又自私……”
27岁生日,我回了潼南村。
老房子里,传来此起彼伏的咳嗽声,我看见,江枫就站在我面前,那是一个很羸弱的身影,但还是那样美好。
就像十八岁那年站在桐树下的他,温润如风。
我就知道,他不会舍得离开我。
起风了,卷起地上枯黄的落叶。
江
我抱着他,就想一直抱着他。
江枫吻了吻我的耳朵,他的嘴唇有点干,嗓子有点哑:“秦雨,哪都不要去,留在我身边,这也许是我能陪你过的最后一个生日了。”
我不要他就这样死掉。
生日过后,我辞掉工作,回到潼南村,整理了一间简陋的病房,将器材一点一点添置。
秋去冬来,雪花落在院子里,我堆了两个大大的雪人,一个是我一个是他。
他站在屋檐下,穿着厚厚的棉衣,我拉着他走进雪地里,在空旷的院子里,踩出一个个脚印。
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他问我:“你把秦守藏哪里去了?”
我踮起脚,吻了吻他温热的唇:“你要听我的话。”
冬去春来,玫瑰盛开。
满院的玫瑰都是我送他的礼物。
我陪他度过了28岁的生日。
“江枫,我们结婚吧。”
他不是一直都想跟我结婚吗?
28岁,我们是该有个家,江枫只是笑看着我,还是那么温温柔柔的,他抬起扎着留置针的手,伸出食指,点了点我的眉心,什么都没说。
我拿出戒指,戴在他手上:“今年冬天,我们去漠河。”
如果有奇迹发生的话。
如果我能创造奇迹。
盛夏。蝉鸣聒噪。
他,不那么聒噪了,不如初见那般,无话不谈。
我去了一趟黑市,用那只劳力士,给他换取最后生机,也为他铲除最大的隐患。
又是秋,梧桐树,枯叶片片。
江枫躺在病床上,像个易碎的娃娃,给他做过麻醉,他渐渐睡下。
走进地窖,看见关在笼子里的秦守,旁边的饭盆已经空了,我把他关了起来,我得保证江枫的心脏不出问题。
我将药物打进秦守的身体,把他从笼子里拖出来,用胶带粘住他的嘴巴,在他惊恐的注视下,把他挪到手术台上,摘掉他的心脏。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失。
砰咚砰咚砰咚。是我的心跳。
砰咚砰咚砰咚。是他回来了。
机器上画出心电图。
缝好江枫的胸口,我如释重负,还在流血的秦守很碍眼,我把他拖出去,装进隔水袋里,确定江枫状态良好后,处理了秦守的尸体。
我不会躲一辈子。
『他』会被挖出来。
19
“犯人秦雨,判有期徒刑十四年。”
法官的锤子落下,我望着不远处的程璐,我想问问她,江枫怎么样了。
第一年,江枫没来看我,程璐说,他过的很好,他还在等我。
第二年,他还是没有来,程璐给我看了他的照片,他笑如春风,状态很好。
第三年,他没来。
我梦见他了。
以前我从没在梦里见过他,这一年,他来我梦里好多次。
他仿佛就在我身边。
我感到几丝不安,从程璐的犹疑和强颜欢笑中,找到了答案。
果然,奇迹还是没有发生吗?
那么江枫是从什么时候离开我的。
两年前,一年前,还是几天前。
我甚至不知道他是哪一天走的,是不是很痛苦,是不是有找过我。
这该死的牢笼,这该死的人世间。
第四年,他来接我了。
我知道,他等我很久很久了。
我在十四岁遇见他,偷来了漫长又美好的十四年。
如果时光能倒流,我不要再遇见潼南村的小少爷,就让十四岁的秦雨在荒无人烟的夜里,烂掉死掉好了。
如果有来生,江枫要健健康康。
如果,有如果。
江枫,你要活的久一点。
还有。
江枫,
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