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孩子支撑不住,最后摇摇晃晃倒在地上,背靠着桌子一口接一口的咳嗽。
花夕梦本就苍白的面色直被吓得透明,一双凤目微瞪,直勾勾地盯着对方,身子细细打着寒颤。
今日一早小姑娘受命于地窖中取酒,却没有空余的酒壶,便取了水袋先做应急之用,想着稍后再倒出来。
那酒还未来得及交给方荣,便被方柏书拿了去。那人是方荣之子,儿子喝点老子的酒本属正常,花夕梦也就没去拦着。加之众人也不晓得那水袋里的是酒,便也未加阻拦。
然如今众人却慌张起来,花夕梦心思细腻,只片刻便猜出方柏辰饮不得酒,当下便心神慌乱起来。
面前众人来来往往,行色匆匆。眼见方柏书被扶回屋中,医者进来了又出去。
花夕梦站在门前,似乎被定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待她想开门时,方荣正开门送医者离开。
待送过医者,方荣召集一众第子坐于正厅,面色不悦地双目挨个扫过下方端坐的人。
小姑娘大气也不敢出,低垂着头坐在最后面,恨不得将自己缩成一团。微微调整了下姿势,借着前面的人,将自己埋藏在对方的阴影之中,却并没有多大用处。方荣居高临下,仍是看得个清清楚楚。
“阿梦!”寂静的前厅内,方荣的声音猛地在头上炸开。
花夕梦抬头一瞧,正正对上方荣的目光,心里咯噔一下。
那人将水袋往桌子上一摔,眉目圆瞪道:“这里到底是水还是酒?”
方荣一向都是面上挂着爽朗的笑,何曾有过这般震怒的模样?当即便吓得花夕梦哭了出来。
一旁方夫人却是看不下去了,款步走上前来,将小姑娘抱在怀里一边轻拍着她的背安慰,一边瞪视方荣道:“那么大声作甚,看给孩子吓得。”
“阿梦别怕,”方夫人放柔了声音道,“告诉师娘,水袋里装的酒吗?”
小姑娘好不容易止了哭意,却仍是抽抽搭搭道:“今早师父要我去取酒,窖中没有酒坛,便先用水袋装了。锦辰哥哥怎么样?会死吗?”
小姑娘不知想起了什么,又哭了起来。
“你锦辰哥哥没事了,别担心”方夫人摸了摸花夕梦的头,取了罗帕后者擦了擦眼泪,“只是阿梦不知锦辰他饮不得酒吗?”
花夕梦一边哭着,一边摇头:“不,不知道。”
“阿梦记住了,你锦辰哥哥不能喝酒,否则便有性命之忧。”方夫人拍了拍小姑娘的肩膀,“这事不能怪你,怪只怪没人告诉你。”
方夫人说着斜睨了方荣一眼。
方荣干干脆脆地闭了嘴,脸色稍有缓和。方家只方柏辰这么一个儿子,那孩子又格外听话,夫妻俩自是对其宠爱有加。如今出了这么档子事,搁谁都会心急,更何况本就精神大条的方荣。
只是还好有方夫人在,但是省去很多麻烦。
“这事绝不可告诉别人,”方荣在一旁到,“我堂堂酒仙方荣的儿子竟然喝不了酒,说出去招人笑话。”
“闭嘴吧你!”方夫人一瞪自家夫君,厉声呵斥道,成功叫其住了嘴。
“我能去看看锦辰哥哥吗?”花夕梦手上绞着衣袖,怯声道。
“锦辰还在休息,等他醒了,我喊你,可好?”前一秒还浓眉冷竖的方夫人,一转头便温和了起来。
小姑娘点点头,答应了下来。她心里一直过意不去,是以方柏书在床上躺了几日,她便照顾了对方几日。
那日之后,方柏书再未饮过一滴酒。
光阴荏苒,如今的小少年已然出落成翩翩公子和绝色佳人。
方柏书藏在心中的情愫自始至终未曾开口言明,即便说出口,花夕梦也无法回应,索性便当作不知。
她如今一门心思只扑在那英光酒上,过几日她便要去那抚香苑交差。慕青轩说前段时间采花贼一事牵扯抚香苑,不晓得结果如何。
日升月落,昼夜交替。经过几日的修养,慕青轩身上的伤已好了大半。
这日正是要去抚香苑送酒的日子,花夕梦着沐西推了车来,将大大小小的酒坛置于推车上,与慕青轩一道前往抚香苑,其他人则留在酒肆等候。
不知怎得,花夕梦今早总有一种莫名的心悸。越是离抚香苑近,这种感觉越是强烈,竟她直想原路返回。
但她又不想放弃,便干脆忍了下来。
到抚香苑门口,这股子心悸之感更甚,但她已然见到管事的,由不得她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