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一旁两个人相互对看一眼,大气也不敢出,只得默默在一旁细细打量着四周。
天牢重地,本就不见多少日头,加之今日风大了些,顺着窗孔肆无忌惮地朝屋内吹,吹得墙上烛火晃晃悠悠,好不容易保持不灭。
洛书渊紧了紧身上的蜀锦青莲纹毛氅,身子一抖,忙把双手揣在袖子里。
反观司空烛,除却身上的暗红色外袍,倒也没甚御寒之物。这人竟似过夏天般,不仅不冷,反而将袖子往上扯了扯。
洛书渊瞧他那样子,嘴角不由得哆嗦几下,又将毛氅更拉紧了些。
二人在一旁的小动作,慕青轩自然不管,他只管忙自己的。脚步朝茅草堆走去,细细翻找,终是被他寻到一块令牌,上刻“李”字。
这令牌通体墨绿,触手冰凉,并不常见,想来应是何人将其遗落在此处。
“这是……”不知何时,洛书渊站在慕青轩犹疑道,“洛河李家?”
“李家不是早便迁出京城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司空烛奇道。
慕青轩沉默不语,右手却紧紧攥着那块令牌,指尖褪色。
“轩,李家突然出现,神不知鬼不觉将鸢绯带走,不知意欲何为。”洛书渊道。
“昨日皇兄急召我进宫,就是怀疑此事与那人有关,”慕青轩此时方开口道,“如今李家出现,倒是验证了我二人的猜测。”
“看来这京城又要变天了,”洛书渊抬头透过那一方小窗看向天上,长叹口气,“今年这冬天什么时候才能过。”
慕青轩没答话,只交代了洛书渊查清李家人所在,将那人缉拿归案审问,三人便暂离了天牢。
天牢外朔风拐着弯呼嚎,强行扯着地上枯叶洋洋洒洒,欲遮行人双眸,令其迷失。
黑云蔽日,天色渐暗。此时正是午时,却似已然日落西山。慕青轩告别二人,独自回酒肆,不曾想走到半路却下起了雪。
男人停住了脚步,抬手去接落下的雪花,却刚触碰到手心就化得无影无踪。
抬头望着阴沉的天空,男人心里闷闷的。那一天也是这样的天气,他站在自家门前,看着门内横七竖八的一地尸体,愣在原地,好久才缓过神来。
他还没来得及迈进家门,就被人拉走了,眼角余光正好瞥见地上一枚墨绿色令牌,与现在他手里的令牌一般无二。
想来若不是洛父那日将他拉走,他早已同其他人一般成了那日的院中亡魂。后来他曾独自回去过,慕容家却早已荒废,院内杂草丛生,疾风打着旋的在院里窜来窜去,似乎是自家一般。
院里屋内早便被搬空,勿说一个“李”字令牌,便是连只老鼠都没有。
不知是天冷的缘故,亦或是被风吹透了,男人此时竟似被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一般,冻了个彻底。
颓然垂下手,任雪花洒落发间,双肩。
不知不觉中,眼前分明仍在落雪,自己周身这一方小天地却不知怎得停了下来。
只一个呼吸间,便有双纤尘不染的天蓝色莲花暗纹棉靴出现在视线中。向上瞧去,淡蓝羽纱面鹤氅慢慢出现在眼前。
面前的女子一张巴掌大的粉面上微微泛红,星光熠熠的眸子满载笑意瞧着他。姑娘将手中油伞向前送了送,微微俯下身来,拉近二人的距离。
乌木般的发丝伴着蓝色发带懒洋洋地垂下来,在他面前坐秋千一般晃悠着。一股淡淡的香气抓住他灵敏的嗅觉,急不可耐地向他口鼻中钻。
心跳不争气地快了起来,一眨眼仿佛四下里都静了下来,只慌乱心声格外明显。
血液在体内不受控制地翻涌,顺着脊背攀上面颊,此时男人竟有些面色发烫。
对面姑娘好笑背过双手,绕他打量着,泉水般的嗓音浅笑:“轩的脸好红,难不成是被冻的?”姑娘说着便要伸手抚上男人的脸。
男人猝不及防,被女子趁机摸了上去。
“阿梦别闹。”男人抓住面前作乱的双手,柔声道。
偏偏姑娘不仅没停,反而更加肆意,又贴近了些。
花夕梦一双手被男人攥在一起,照理说男子体温总要比女子高一些的,然那人却与众不同。也不只是原本就体温低与常人,亦或是在屋外冻得久了,竟是比她一个女子的手都凉。
姑娘捧起对方一双手,凑近面前,红唇微起,缓缓呼气,意图让对方的手暖一些。
过了些许,花夕梦这才渐渐感觉男人手上温度缓了过来。
“下雪了,”花夕梦道,“该回去了。”
“好。”男人淡淡说道,敞开外衣,将花夕梦严严实实裹在里面。
虽说是今年初雪,却也洋洋洒洒遍布整个街道。街上行人一个接一个,倒也不怕冷,不急着回家。
有那喜欢雪的孩子,在雪地里撒开鸭子嬉笑打闹,好不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