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时空辅助员究竟是什么存在?他复活丹羽静彦使用的是什么力量?
这无人知晓。
源稚生的手按在「蜘蛛切」的刀柄上,指节微微泛白。
他想起上杉静彦死去的那天——源稚女通红的双眼,楚子航缄默地收敛、乌鸦沉重地汇报——如果上杉静彦的死亡可以被覆盖,那是否意味着,他的存在本身也是被某种力量操控的?
被上杉绘梨衣带回来也不是偶然。
“谁做的?”他声音低沉,带着不容回避的压迫感。
丹羽静彦沉默了,端起茶杯呷了口热茶。
“我不能直接告诉您。”他最终说道,“但您可以去问一个人——武装侦探社的江户川乱步先生。”
“江户川乱步?”源稚生眯起眼睛,“那个异能侦探?”
“是的。”丹羽静彦点头,“名侦探先生的推理或许能给您更明确的答案,。”
源稚生的目光如刀,试图从丹羽静彦的表情中找出破绽,但他的眼神坦然而坚定。
“为什么是你来告诉我这些?”源稚生突然问道。
丹羽静彦轻轻放下茶杯,杯底与桌面相触时发出细微的声响。
“因为我也是被覆盖的存在之一。”
话音落下,茶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源稚生沉默片刻,终于站起身。
“稚女。”他头也不回地开口,“联系夜叉,让他立刻调查江户川乱步的动向。”
“是,哥哥。”源稚女点头,随即又犹豫道,“那静彦君的事……”
“我会亲自去横滨。”源稚生站起身,手按在「蜘蛛切」的刀柄上,刀鞘在夕阳下泛着寒光,“无论是港口Mafia还是武装侦探社,如果他们敢阻拦——”
“他们不会阻拦。”
源稚生猛地转身,刀鞘在空中划出一道冷弧。
丹羽静彦依然保持着跪坐的姿势,只是脖颈不自觉地往驼色围巾里缩了缩——那是诸伏高明临走前特意买来的羊绒围巾,此刻却衬得他脸色更加苍白。庭院里突然卷起一阵冷风,吹得格子门簌簌作响,那阵风掠进茶室,吹得他额前的碎发凌乱地晃动,露出下面毫无血色的脸颊——那是一种近乎透明的苍白,像是常年被囚禁在地牢深处的囚徒。
“什么意思?”源稚生眯起眼睛,大拇指不着痕迹地抵着刀镡推出半寸。他锐利的目光捕捉到男孩拢紧围巾的手指在微微发抖,是了,眼前这个来历不明的家伙刚被源稚女从医院接出来,宽大的病号服外套着的青灰色羽织,带着刺鼻的消毒水气味——那是津崎叶藏临时找来的替换衣物,尺寸明显大了一号,袖口垂下来几乎盖住他半个手掌。
丹羽静彦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单薄的身子佝偻得像张拉满的弓。待喘息稍平,他缓缓起身,宽大的羽织下摆拖过榻榻米,发出窸窣的声响。
他的声音很轻,却莫名让人想起绷紧的弓弦。
“因为横滨现在需要的不是阻拦,而是盟友。”
他向前迈出一步,不合身的羽织袖口滑落,露出消瘦得近乎嶙峋的手腕。
“稚生先生。”驼色围巾的流苏随着动作轻轻摇晃,“让我与您同行。”
夕光透过窗棂,在他脸上投下斑驳光影。他抬起眼,琥珀色瞳孔深处暗流涌动,“我的异能力能看见片段的未来。虽然不知您对异能力者看法如何……但这能力定能助您一臂之力。”
源稚生解下墨绿色羽织扔了过去,家纹在夕阳下划出一道凛冽的弧线。丹羽静彦下意识接住,带着体温的织物沉甸甸压在他手腕上,金线刺绣的源氏龙胆纹在暮色中泛着微光。
“先穿上。”源稚生拇指擦过刀镡,金属冷光映着他锋利的眉眼,“如果你不想冻死在路上。”
羽织还残留着淡淡的烟草气息,丹羽静彦低头系腰带时,发现袖口内侧有暗褐色的血迹——像是很久以前溅上去的,已经洗得发硬。他忽然想起某个雨夜,上杉静彦撑着伞站在源氏重工楼顶,看着下方墨绿色羽织被雨水浸成漆黑的颜色。
“稚女,准备直升机。”源稚生大步走向回廊,木屐碾碎一地斑驳的光影,“我们今晚就出发,和楚君他们一起。”
“是,哥哥。”源稚女快步跟上,灰蓝色羽织下摆扫过廊柱时惊飞了檐下的麻雀。他回头看了眼茶室,丹羽静彦正把围巾重新缠好,驼色羊毛衬得他脸色愈发苍白,像宣纸上洇开的淡墨。
竹筒突然“咔”地敲在石钵上,惊得丹羽静彦肩膀一颤。他望着源稚生逐渐远去的背影,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羽织内衬的血迹。
“这一次……”风卷着枯叶掠过庭院,他的呢喃碎在风铃声中,“一定要来得及啊……”
暮色渐浓时,源氏重工顶楼的直升机坪刮起大风。丹羽静彦裹紧羽织爬进机舱,发现座椅上放着个牛皮纸袋——里面是热腾腾的鲷鱼烧,甜腻的红豆馅渗进纸袋,在冷空气中凝成深色痕迹。
“三小时航程。”源稚生把「蜘蛛切」横放在膝头,金属刀镡在仪表盘荧光下泛着青芒,“现在把你知道的都说清楚。”
直升机腾空的瞬间,丹羽静彦透过舷窗看见东京湾漆黑的海面。遥远的海平线上,铅灰色云层正在积聚,像某种巨兽隆起的背脊。他咬开鲷鱼烧酥脆的外皮,甜腻的热气模糊了玻璃。
“横滨的天空很快会被血色浸染——那是港口Mafia首领精心编织的网。”他舔掉指尖的糖渍,在引擎轰鸣中提高声音,“来自欧洲的「灰色幽灵」正在靠近,当新雪落下时,丹羽君会站在风暴中心。”
源稚生猛地转头,刀鞘撞在舱壁上发出闷响。丹羽静彦的围巾被气流掀开一角,露出脖颈上蛛网般的淡青色血管。男孩橘色的瞳孔映着仪表盘冷光,像两簇跳动的鬼火。
“就像当年在源氏重工的天台上那样。”
源稚生的手指在刀鞘上收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舷窗外的云层翻涌如怒涛,机舱内的灯光忽明忽暗,在他冷峻的侧脸上投下锋利的阴影。
“欧洲的「灰色幽灵」……”他低声重复,嗓音沉冷,“「钟塔侍从」?”
丹羽静彦点头,指尖轻轻敲击着座椅扶手,节奏像某种无声的倒计时。
“「钟塔侍从」不会直接出手,而是会借横滨的混乱浑水摸鱼。”他顿了顿,目光转向窗外,“「Mimic」的到来,不过是一场戏的开场——真正的「幽灵」尚未现身。”
源稚生沉默片刻,忽然冷笑一声。
“所以,港口Mafia的重力使接近静彦,也是这场戏的一部分?”
丹羽静彦的指尖停住。
“……不。”他轻声说,“那是另回事。”
源稚生盯着他,目光如刀,似要剖开他的伪装,直抵真相。但男孩只是平静地回望,橘色的瞳孔深处似有暗流涌动,却又无法看透。
良久,源稚生收回视线,抬手按下通讯器。
“乌鸦,调整航线,避开横滨空域监控。”
通讯器那头传来乌鸦略显惊讶的声音:“直接闯进去不是更快?”
源稚生淡淡道:“在幽灵登岸前,我们得把迷途的雏鸟带回家。”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意。
直升机在夜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朝着横滨的方向疾驰而去。远处的海面上,铅灰色的云层终于压了下来,像一张缓缓收拢的网。
风暴将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