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缝留不住清风,抓不住的衣袍从眼前溜走。褚舛玉下意识的动作仍没让他拉住少年,他怔然看着面前空无一人的崖,腰间的剑被彻底遗忘。
明明现在立刻御剑去救他是来得及的,可是褚舛玉没那么做。
山太高了,若是去救人他也会受伤,那样便不值得了。
算了,如果尸身落到那个老变态手里还不如死的彻底。
就是没玩尽兴。
褚舛玉转身欲走。只是手指是他自己都没能察觉颤抖,又被攥紧的拳掩去。
……
山底水流湍急,饶是水性极好的齐以渔也变得有些难堪。
从上一世他幼时无意间的一次落水开始,齐以渔就知道了他极善水性,甚至能在水下呼吸。
或许他真是一只鱼精呢?他这样想过。
小时候养母给他讲过一个故事,四五岁的齐以渔长得小小的,养母将他抱在怀里,在寒冷的冬天,齐以渔认为最温暖的便是养母的怀抱。
女人很年轻,长得很漂亮,她讲故事的时候眼睛很亮,像是包裹了全世界的美丽。
“深海处有一种生物,他们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鱼尾巴。这些生物栖息在水里,可以在水下如同鱼一样呼吸,人们叫他们人鱼。有一天,一只漂亮人鱼爱上了陆地的人类,于是他请求海巫将自己的鱼尾幻化成了双腿,这样她就可以跑到陆地上找自己的爱人了。”
“或许我们小渔也是人鱼呢。”
只是齐以渔看惯了渔村的人类将鱼叉贯穿到鱼肚子里,拔出时还带着血丝。半死的鱼在岸上拍打着尾巴,肠子内脏流了一地。
他不想做那么脆弱的生物,他不想当鱼精,也不想当人鱼。
要说想做什么。
他在书舍的那些光怪陆离的戏本子里看过一种生物,叫龙。那是很厉害的生物,皇族都要敬上三分,他想做龙。
哗啦。
河水伴着少年的身躯打在岸边,衣服因为被浸透紧紧包裹住身躯,勾勒出他劲瘦的腰身,腰腹的线条清晰可见。
水珠沿着少年的发,下颚,衣角,嘀嗒滴落。口中默念法诀,一阵风过,身上豁然干爽起来。
齐以渔站起身,回首去往那山。湛蓝的空与白云涂抹出一幅美丽的绘卷,再不见凤凰山。
这是给他冲到多远了。
齐以渔开始分辨方位,他处于一座绿林,但不知是否还在金钱乡。瞧着正当午的日头,倒不急着赶路,那人估摸一时半会也追不过来。
身上断裂的骨骼隐隐作痛,少年席地而坐运转体内灵力开始修复身体损伤。
待身体恢复大半,许是担忧褚舛玉再次追来,齐以渔还是决定寻路离开这个地方。
林中只有一条土路,一路延至一个城镇。从潮湿河岸走到灯火葳蕤的地方已是日暮,橘黄色的暖阳映在脸庞,将人照的如同降临人间的仙。
许是这种地方修真者少见,一路上好多人都在打量着他。正疑惑,一人终鼓起勇气迈步向前,颤着身子道。
“仙人……前面有人在打架,看起来和您穿的衣服是一样的……想着你们应该是认识,快随下官去看看吧,闹的厉害嘞,把百姓吓得不轻。”
那人穿着圆领青绿官袍,脑袋上的乌冠随着他的动作一颠一颠,有些滑稽。男人一脸窘迫,看起来是这一方的地方官,被搅得不得安宁了。
和他穿一样衣袍的那定是揽玉门的人,不过这次下山目的不是要巡查保护凡人吗,怎会闹的一个鸡犬不宁。想着自是无处可去又左右不逢熟人,齐以渔难得同意了。
就算揽玉人那帮家伙再讨厌他,究竟还是同门,该告诉他的还是要讲的,比胡乱窜行要好的多。
“带我去吧。”
男人本搓着指上玉质扳指,冷汗直冒,闻言甚是欣喜,弓着的背都挺直不少。他一拍掌,口中诶呦诶呦着,忙上前引路。
跟着他走了一段不远的距离,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带着嘶吼的怒意。
“你们凭什么拦我!滚开!和你们无甚干系,叫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