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仙门中,对于桑野的阑赤,大抵都是只觉她安静、乖巧,是最为叫人心软的小师妹。
然那不过是经年破碎识海之下,她元神失序罢了。
记忆并未从她识海中消失,却像沙粟一般飘渺无定,永远无法拼凑完整。
遂她便应了四方师兄所言,随身携带了一卷羊皮卷,将那重要之事镌刻。
而今日她记下的是……
“本尊何时爱生气了?”
少尊抱着手臂眯起眼来打量那在羊皮卷上写写划划的人,一时听这声音仿若后槽牙都要磨断。
阑赤茫然间抬头,竟是难得认真思索了起来,可她那糟烂脑袋,怎么可能记得清楚。
“唔……忘了。”她讨好一笑,哪知少尊冷笑一声撇过头。
于是她便落笔更为坚定:这魔地少尊,离山阿厘,果然爱生气……
“阿厘是裔祗夫人的孩子吗?”落宿溪边,阑赤看着眼前那幽幽火苗忽而问道。
她隐约还记得去到魔地的路上,裔祗夫人曾与她说起过少尊,却末了,她只记得了这么个名字。
也还好,她一直记得这个名字。
只一旁少尊却并没有立刻回答,倒是瞥见她指尖的一点火苗,轻挑眉梢,“纪火?”
纪火之术,乃魔地始祖传承,却早就断在了不知哪一代魔尊。
直至少尊被接入宫中,那些稀奇古怪的术法他竟是无师自通,叹服魔地上下。
这其中,便有纪火之术。
而这纪火之术,少尊只将提点过一人。
这人就是保章。
“保章纪火之术,为我赐予纪火赤练七七四十九日赤石。”少尊说完,视线自阑赤身上扫过,“赤石可在你身?”
阑赤听得了少尊的话,坦荡地摇摇头,“保章并未赠与。”
“那……?”少尊欲言又止。
阑赤幽幽回神,大抵懂了他的意思,“他讨我喜欢罢了,并未相授。”
保章那时觉得她喜欢,便多耍弄了几番本事,也甘心相授纪火之术。
然这只是因为赤石不在她手,保章自觉便是教了,阑赤也定习不会。
他坚信这世上找不出第二个少尊大人。
可谁知,阑赤偏偏就学了去。
只当下她不能如实告知少尊是保章‘倾囊相授’。
毕竟她是有些呆,可却不傻。
“他与你面前卖弄纪火,你便能习得?”少尊眼底闪过一丝意外,转瞬即逝。
“不算卖弄。”阑赤未免牵连保章,便不再多言。
明灭焰火间,少尊或许知晓阑赤在隐瞒,却心中并未在意,于是这才肯回道阑赤的好奇。
“吾乃是卷舍人。”
卷舍人在魔地以北的帝天之山,汤谷之所,而其中有离山氏一支,在几十年前,出了个开灵智的小少年。
“是阿厘你?”葡萄似的大眼映着火苗微亮,阑赤追问道。
少尊听着耳畔柴木噼啪作响,轻‘嗯’了一声。
名唤阿厘的少年人,大抵是离山氏近万年来唯一一个未受开化而自开灵智的少年,甚至可以说整个魔地都万年罕见。
要知他早就过了该是拜师问道的年纪,甚至百十岁皆不得成长,还是幼稚童真模样,这一番忽而开了窍,不说灵智,样貌都有大变。
“那阿厘是怎么被带回魔宫的呢?”
阑赤又问,她识海虽破烂,却总喜欢网罗些好奇的故事,虽说将来恐也不知会丢去哪个角落。
然少尊却缓缓抬眸,定睛看着阑赤,好半晌才又开口,道,“本尊被带回魔宫,是因为你——”
这下,阑赤彻底呆在了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