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舌平白雪原燎起,似伏地狂龙般裹挟热浪自四方而来,顷刻将无底深渊耀的宛若白昼,若细细瞧去,还可见蓝色流光冠于其上。
只当下,谁人又能去注意这般。
他们皆被那凝火之气击溃丈外,竟是一瞬隐有神魂不稳。
“少尊!?”
孤竹认出了那蓝袍少年,此时四条火龙正魂聚于畔,他亦专注瞧着那渊,而后伴着那火龙彻天怒吼,流矢一般疾冲而下……
“少尊——!”
众人见状忙追去渊边,可都还不待动作,便又见那四条火龙骤然破空而出,腾与渊上,其中守候的,是已然昏去的成汤儿。
而正踏于火龙之上少尊,怀中抱起的,自然便是阑赤。
“已无碍了。”他难得声音不算那么生硬,于是本还满身紧绷的阑赤,听得这话,这才卸去全身力气,唯有一手仍不敢松。
因着那只手上,正握着连石神剑,庆云。
“师姐的,剑……”
阑赤先是虚浮瞧了少尊一眼,而后看去不远处渊边的成守约,径直松了手腕甩了庆云而出。
于是少尊也便配合着,一个气劲将剑冲了出去,直直插在了成守约眼前……
待落地,火龙瞬间隐没散去,成守约惊吓中回过神,便狼狈爬去成汤儿身边,一众人等立时也围上了前。
“师姐——!”成守约抱着成汤儿哭着长啸,竟是像个在宣泄恐惧的孩童般涕泗横流。
孤竹等人没了去嘲笑的心思,这一番变故顷刻发生,谁人都心中后怕至极。
怕那巨口深渊,也震撼与那可怖的力量。
“娃娃……”孤竹走上前,尽力平复着心情,她看着少尊怀中的少女,安详模样,却有些狼狈,发丝飞乱着,不由上前去整理,却被少尊怀抱一个撤步闪了身去。
“你——!”孤竹不由拧眉,禾髅赶忙拦阻。
“师姐!”他拉扯了孤竹去背后,诚挚拜谢,“这一次,多亏少尊出手相救,我等,欠了少尊大恩。”
孤竹闻言,一时也自觉方才不妥,便随着禾髅低下了头去。
“本尊要带走阑赤,想必诸位不会有异。”少尊冷着脸色忽而开口,是个人都瞧得出他的不悦,便是瞧不出,也该能听得出。
然他正要带人离开,却有人忽而拦道。
“慢——”那声音实也犹豫,却不想少尊似乎没听见一般,未有转头。
禾髅闻声也瞧去北方子,正疑惑他为何要拦,就听他道。
“阑赤本已应了此番大祭结束回去连石。”
他的话终于叫少尊停了步子。
“阿泱昏迷,少尊主是否该听听阑赤的说法。”北方子说道。
“北方子?少去多管闲事!”孤竹面色隐忍,似想到了什么,一副要替少尊和阑赤护驾的模样,哪里还有方才对他的横眉竖眼。
北方子见状这眉梢不由得一跳,特地不去理会孤竹的难缠,直走到少尊眼前。
而后便对上那人一双眼。
一双似有若无正试探的眼。
于是一瞬震于那眼神中的无畏,竟也不敢轻易再劝。
可少尊此时却垂了头,低声自阑赤耳边问去。
“裔祗夫人临行言说你若不愿,我便带你躲去何处都可,你,可还愿去连石?”
这最后一问,少尊还幽幽瞥了北方子一眼,看着邪气许多。
连石……
阑赤满身疲惫,那渊中自己如尘沙浮游,折腾的似当年方才回到桑野一般神识恍惚。
可这连石二字似又刻在了她心头。
她不愿,她不愿,她当然不愿。
然……
“阑赤,阑赤确实惹了少尊不悦……”她隐约还记着分别前少尊说过的话,这于她已属实难得。
少尊则是闻声冷哼,尽是不耐,心中大抵是在嘲这人该记的不记。
“所以本尊要带你走,你去是不去?”
那话音里已带上了点点怒气,阑赤在他怀中自然感受得更为真切。
于是便不知又哪儿来的劲头,一手利落揽上他脖颈,头扎去怀中,闷声冒出一句,“去”
那背后禾髅、奉赋热闹看够,也不由低头无奈失笑,皆去到北方子身边,大有他若是再拦,也要出手的架势。
遂众人便眼见着那蓝跑少年抱着少女消失在了白皑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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阊阖山上,众人未免再生变故,顾不得修整,即时带着还陷入昏睡的成汤儿下了山去。
而成汤儿幽幽转醒,问去的第一句,便是……
“庆云剑呢?!”
成守约还来不及喜极而泣,硬生生便被憋了回去。
“戒指,戒指收回去了。”他指着成汤儿的手,那信物乃连石仙主所有,“我等都碰不得庆云剑,守约便背着师姐,将庆云收去了戒指里。”
成汤儿闻言立时摸去食指,感受到庆云后,便化剑而出,直摆在眼前这才心安。
“你且还劝我放手。”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靠近,正是姜傀。
成汤儿闻言一愣,随即自嘲着,“是啊,真是失了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