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一边。
病房里安静地掉一根针都能听清楚,乔京楚苍白着脸躺在那里,双手放在腹部,看着一处,眼神定定地,有些呆滞。
顾冥河坐在侧边的沙发上,垂头不语。
乔京楚气息不稳,“我的孩子是不是没了?”
顾冥河头又低了低。
乔京楚没转头去看他,心里已经知道了答案。
果然,没有带着祝福的孩子都没有福气来到这个世界上。
原本她在在索然无味地生活中找到了一丝希望,没想到老天无情地把这个小小地幸福给她收回去了。
是她活该吗?
乔京楚知道这不是一次偶然事件,顾冥河说警方查证过了,是李岱绑错人了。
李岱发现绑错之后,乔京楚已经在冰冷的地下室呆了一天一夜,惊吓加上饥饿,她清楚地感到肚子里还没成型的小生命在流逝。
她手上有很多肮脏的证据,她去采访尹南星的时候,无意间撞到尹南星和薄子杨说话,不小心知道了他们计划报复尹岑,她后来去查证了,尹南星的确到参与薄子杨的计划当中了。
但乔京楚觉得,李岱应该没绑错人,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错,有人指使李岱把她放了。
她在郊区走了一个多小时,还没找到有人烟的地方,看到警车的时候,喜出望外,终于得救了。
看到顾冥河从车上下来,她就坚持不住了,直挺挺地倒下了。
警方找不到证据是李岱绑架的乔京楚,关键他先是莫名其妙的把人放了,被传唤后还死不承认,当晚才进去十多分钟,就被律师保出来了。
不过李岱现在不好过,刚出来没多久,被何聚给带走了。
顾冥河知道,现在薄家的敌人明面上是薄子杨和赵由,实际上他们背后的那个人,乃至那个人是整个集团的对手还没有浮出水面。
而参与绑架的小虾米,李岱和钱坤就是炮灰,单纯是他们的炮灰而已。
良久。
乔京楚开口道:“尹岑呢?”
顾冥河说:“她早上六点才做完手术,脱离危险了。”
“知道了。”乔京楚说:“你走吧。”
“需不需要我帮你联系孩子的父亲?”他问。
乔京楚吼了一声:“出去!”
室内一片寂静。
乔京楚闭了闭眼,把被子拉起来,侧身背对着他,蒙住头。
半晌,顾冥河说:“你好好养身体。”
他听到了她的啜泣声,心下不忍。
“我晚上再来看你,待会有阿姨来照顾你,有什么需求和她说,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任谁都知道,赵由是赵隐生的表弟,赵由出事必定会连累顾韵,顾冥河心里隐约预感到背后的那个人是谁,但他没有证据不敢妄下断言,还需要去查证。
现在因为薄家的事情,让乔京楚失去了一个孩子,无论出于何种目的,他也要为她善后。
*
下午一点,薄聿川赶到安月国际私宅。
李岱被何聚五花大绑,坐在游泳池旁边的椅子上,李岱看到他,挣扎着想说话,呜呜好几声。
薄聿川有些累了,一天一夜没合眼,三十多个小时未睡,马上一天又要过去了。
“想好怎么说,我去睡会儿。”他冲何聚扬了扬下巴就走了。
李岱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没想到他真的只是来看一眼就走了,他无能狂怒两声,薄聿川一走,又不敢挣扎了,他怕何聚再把他按水里喝洗澡水。
薄聿川直接去睡觉了。
这一觉直接睡到晚上八点,他冲了个澡,到楼下,何聚正坐在李岱对面吃芝士牛肉卷,见他来了,让阿姨送来一份牛排意面。
李岱咽了咽口水,目不转睛地盯着牛排。
薄聿川慢条斯理地拿起刀叉,把牛排切成正方形的小块,一口一口慢慢咀嚼,他吃五分熟的牛排,带血丝,也不用蘸料。
尹岑最不爱吃这种,她吃三文鱼,占鱼生酱油和芥末,小口小口的吃,像小猫一样,薄聿川想到她,心口一阵发烫,心疼得发烫。
他喝了一口水,拿出餐巾纸,擦擦嘴,仿佛在餐厅刚刚愉悦地用完一餐。
“薄总,您吃饱了哈?”李岱的眼睛肿得像个乒乓球,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刚刚何聚又把他揍一顿,打得他一直喊服了、服了,他从昨晚到现在都没吃饭,被折腾得有气无力,看薄聿川这做派,说不定待会吃得苦头更多,“您有话直接问,我一定知无不言。”
“为什么绑架乔京楚?”薄聿川问。
“哪个乔京楚?”
“你前天绑的人。”薄聿川面露不悦。
“薄总,求求你饶了我吧!”他看薄聿川脸色不对,生怕再挨打,“我真不认识那个女的!”
“上头就让我去绑一个叫乔京楚的记者,说她在网上信口胡诌假新闻,让我吓唬一下她。”
“吓唬她?”
“我没怎么吓唬。”
何聚见他还不老实,一脚连人带椅子给他踹地上了。
“哎呦喂!”李岱一脸倒霉相,半躺在地上呻吟,看上去马上要开始演戏了。
何聚气不打一处来,刚要上去再补两脚,薄聿川抬了下手,他才生生止住。
“后来为什么放了她?”薄聿川说。
“听说搞错了,假新闻是个误会。”
薄聿川冷哼道:”谁告诉你的?”
李岱本身长得贼眉鼠眼,偷看薄聿川时,表情像偷油的老鼠,“赵….赵驰。”
果然是赵驰。
他是顾韵娘家带进集团的人,薄聿川回国第一件事就是把他和相干人等都踢出了董事会,没想到他现今开始采取行动报复了。
不过,他绑架乔京楚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赵驰怎么查证是假新闻的?”薄聿川问。
“我……我不知道。”
赵驰半截身子入土了,他没那么大的能力,也就靠着顾韵苟延残喘,放掉乔京楚大概率是顾韵的意思,顾韵没有理由绑架她,这里面一定有哪个环节出现了错误。
顾韵和赵驰以及眼前这个李岱是一伙的,他们应该和薄子杨那群人没有交集,薄子杨和赵由以及钱坤是一伙的,他们的背后还有一个高人。
这两伙人无论是绑架,还是私下开空壳公司,接近薄家都有自己的目的。
理清线索后,薄聿川突然想到一件事,顾冥河的南宴记被他转手卖了,想到这他似乎知道了一些事情。
“我知道的都说了,警察问我都一个字儿没说!求求你了,薄总,你放了我吧!”
李岱的求饶声把他拉回现实。
见薄聿川面色淡淡地,好像没听到他说话一样,他带着哭腔说:“薄总,你想知道什么,我去帮您打听,我不告诉任何人。”
“不劳费心了。”薄聿川说。
“薄总、薄总,我绝对不报警。”
何聚莫名奇妙地笑了一下。
估计警察正愁没理由查他个底掉,还报警,不知道以这个人的智商到底是怎么混到这个地步的。
转念一想,这种只有执行能力却没有思考能力的人最适合做脏事,出事了可以背锅,李岱说白了就一个背锅侠,现在他被盯上了,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
怪不得薄聿川说随便折腾,只要让他开口。
何聚上前一步,把他双手的绳子解开,把人人从地上提溜起来。
李岱吓得一抖。
一松绑,他立马说:“我发誓,今天的事我绝对不会说出去,我会继续帮您打听子杨总的同伙!”
“你不用发誓,你可以随时报警,”薄聿川抬起手,作出一个请他离开的动作,挑眉道:“请吧。”
*
隔日傍晚七点,华灯初上,城市的喧嚣被隔绝在医院的窗外。
病房内,尹岑刚用完晚餐,她神色稍显疲惫,却透着几分坚持,对一旁的刘阿姨轻声说道:“麻烦你回家帮我拿两套睡衣,再带些护肤品过来。”刘阿姨应了一声,便匆匆离去。
尹岑靠在病床上,电视里播放着无声的画面,她的目光却有些游离,满心都在盼着护士来换药。
此时,薄聿川刚结束公司的会议,在办公室小憩了几个小时后,便马不停蹄地赶回医院。
他推开门,正好看到护士换药完毕,于是侧身让护士出去。
尹岑见他进来,单手撑着床,吃力地想要坐起身。
薄聿川见状,快步上前,伸手扶住她,关切地问道:“要去厕所?”
尹岑抬眸,神色认真而坚定:“我要洗澡。”
“你疯了?”薄聿川眉头紧蹙,声音低沉,同时轻轻将她往回拉了拉。
“我昨晚在那个破楼里待了一整晚,浑身沾满泥土,都快发臭了。”尹岑微微动了一下,伤口传来一阵刺痛,她忍不住皱了皱眉,“不洗澡我根本睡不着觉。”
“不行,伤口不能碰水。”薄聿川态度坚决,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我保证不会碰到伤口。”
“万一感染了怎么办?”薄聿川的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不悦,“今晚绝对不能洗。”
“不洗澡我真的受不了,感觉自己都快死了!”
薄聿川没有理会她的小脾气,转身开始整理床头那些摆放得乱七八糟的物件。
“我要洗澡。”尹岑不依不饶,作势就要下床,嘴里还嘟囔着,“你少管我。”
薄聿川一把拉住她,语气稍缓:“你等一下。”
“你干嘛?”
“你不会是要找医生来劝我吧?”见薄聿川面色冷峻,她用力拂掉他的手,赌气般说道,“就算医生来了,我也要洗澡。”
薄聿川无奈地叹息一声,像是在权衡着什么。
尹岑像是个倔强的孩子,嘴里不停地嘀咕:“我要洗澡,我要洗澡,我要洗澡……”
他最终还是妥协了,轻轻将她扶好,道:“我给你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