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脱下风衣,顺手递给跟过来的刘阿姨,说:“治疗行程结束了。”
尹岑哦了一声,说:“这么快。”
薄聿川嗯了一声。
何聚莫名地看了他一眼,实际上距离预定行程还剩一个月,他执意要提前回来,任谁都看得出来,他是想回来看尹岑。
他们聚少离多,他在国外总是十分不安,心里想着她。
尤其是这段时间,尹岑对他一直爱答不理,他明显比平日表现焦躁。
江淮和医疗团队经过评估,担心情绪会对他的心理治疗起到不好的作用,只好应允他回国,继续进行进一步恢复治疗。
尹岑拿起包,绕过他,说:“我还有事,出去一趟。”然后径直朝玄关走去。
薄聿川默默看了她一眼,并未多言。
即使他们都没有说,尹岑看得出来,薄聿川没有想起往事,他还是那副一切事不关己的模样,只是看她的眼神中掺杂了一些费解和好奇。
何聚尴尬地把手中的行李箱递给何管家,用眼神询问他爸到底是怎么了。
何管家更是一脸不解。
带她离开后,薄聿川对何管家说:“何叔,你让司机去统计一下她这半个月见了什么人,名单给我。”
“欸,”何管家应了声,说:“您有有份国际快递运送到货了,放置在二楼小厅,全程录像了。”
薄聿川点了下头,转身上楼了。
没过一会儿,何管家就发了一份名单过来,尹岑在两周之内见过接近三十个人,除了生意伙伴,剩下的就是同事和家人。
邵重洲和他说过,尹岑在他店里喝多了,并且提起过“出轨”的话题,这让他百思不得其解,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薄聿川一刻都没耽误,先是找人去问了她的合作商和同事,反馈过来都是没有节外生枝的事,那剩下的就是家人了——
他是去见过顾冥河之后,才把那件事查明白。
那天晚上刚好顾冥河约他见面,地点是在王室后花园的酒会所。
薄聿川带着一沓文件赴约了,见面后,他把一个文件袋朝桌子上一放,只问了顾冥河一句话:“你和尹岑说过什么?”
顾冥河瞥一眼文件袋,挑了挑眉,“我能和她说什么?”
“你心里没数吗?”薄聿川冷声道。
顾冥河哼道:“你心里没鬼的话,还怕别人说什么?”
薄聿川把文件袋打开,里面的文件拿出来,甩到他面前:“你利用餐饮上面的财务漏洞,坑得张长鹤倾家荡产,他要通过国际法庭对你进行全球追讨。”
顾冥河无所谓一笑:“那要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南宴记的注册资本以及所有的账务信息全部都在国外,连持股人都是周熠代持,早年周熠早就把股权转让给了国外一个做餐饮生意的华人,查到根都查不到顾冥河头上。
“要不是我拦截了他提交的证据,你以为你现在能坐在这?”薄聿川压低声音说。
薄聿川早就查了张长鹤的底细,他自己在外面做了不少灰产,他有证据能把张长鹤送去坐牢,是他老子张政年求到薄霖头上,让薄聿川放自己儿子一马。
张长鹤自己闭着眼跳进渔网,这个亏他们张家认了,只求薄家放过张长鹤。
顾冥河当然也知道薄家为了脸面也会保他,他有恃无恐,“那个来北城投资度假村的外籍华人是你安排的?”
当初度假村的地是薄霖力排众议拿下来的,薄家不想把地拱手让人,薄聿川找裴希霆帮忙,让梁先生以裴希霆的名义利用投资了度假村。
资金也是由薄家提供。
梁先生需要一个在国内名正言顺的身份,而他刚好需要梁先生这种在国内查不到任何信息的外籍人口,互惠互利,合作愉快。
顾冥河有些气愤:你知不知道他是做什么的?
“这与你无关。”薄聿川说。
“那个人做的买卖比张长鹤还脏。”
薄聿川扯了扯嘴角,轻笑一声:“看来,你对我的行动了如指掌啊。”
顾冥河说:“我不会插手你的事,我只是警告你,布这么大的局,别把自己玩进去。”
“多谢提醒。”薄聿川掀了下眼皮。
顾冥河一看他的态度,就知道他对自己的计划非常有信心,他最看不惯薄聿川这种对一切事情都把握十足的样子,“你不记得这里了吗?”
薄聿川挑了下眼皮,静静看着他。
“尹南星就是在你坐的这个位置自杀的。”顾冥河一边说,一遍仔细观察他的表情。
薄聿川皱眉道:“又不是我杀的,我还怕她索命不成?”
“你就一点不心疼?”
他早就明白顾冥河的其中用意,他这是替尹岑打抱不平,也是对他的不信任,薄聿川懒得多解释,只道:“一条鲜活的生命离去的确让人惋惜,但与我无关。”
顾冥河说:“你也没有珍惜自己的生命,小岑照样把你当成宝贝。”
他越说越激动,竟然失去了平时儒雅的风度:“你完成家族使命了,你就要和她离婚,一甩手就要走,你没想过别人的感受吧?”他深呼吸了一口气,质问道:“你如此自私,和尹南星有什么区别?”
薄聿川黑眸凝视着他,语气森然:“我最后再问一遍,尹岑到底知道了什么?”
顾冥河说:“你不妨想想一年前,你在裴希霆的超跑俱乐部做过什么。”
薄聿川知道了罪魁祸首是在裴希霆那里,内心不想再和顾冥河打口水战了,“你知道张长鹤为什么□□尹岑吗?他想报复你和我。”
他站起身,准备离开,“你是薄家的人,你的一言一行代表的是整个集团,这背后有千千万万的员工靠这份工作养家糊口,你以后最好谨言慎行。”
顾冥河不怒反笑:“同样的话送给大哥。”
*
入了梅雨季,北城的天就没怎么晴过,今晚的天色尤其阴沉,空气里满是潮湿黏腻的味道,瞧这架势,一场暴雨怕是在所难免。
尹岑踏入家门,院内灯火通明,将夜色照得亮如白昼,屋内却静谧得有些反常,安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她径直上了楼,不出所料,薄聿川并不在。
尹岑按部就班地洗漱,而后躺到床上。
窗外,雨滴开始淅淅沥沥地敲打玻璃,她望着天花板,思绪万千,直至凌晨才迷迷糊糊地睡去。
薄聿川一夜未归。
第二天下午,尹岑回到家,屋内依旧不见薄聿川的身影。
她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无奈,暗自思忖,他莫不是有意在躲着自己?
“岑岑。”何管家从会客厅匆匆走来,出声叫住她,“小川交代,这个务必亲手交到你手上。”
尹岑接过一看,是个崭新的U盘,不禁问道:“他人呢?”
“后天海城有个项目落地仪式,他带着律师团队提前赶过去了。”何管家如实答道。
“知道了。”尹岑摆了摆手,神色间透着些许疲惫,“我去休息了,没什么事别来打扰我。”
何管家应了一声,便转身忙自己的事去了。
晚间尹岑正准备睡觉时,突然想起那个U盘。
说实话,如今她对薄聿川的事,早已没了往日的兴致。
可当她打开U盘查看内容时,瞬间被里面的东西惊得瞪大了双眼。
U盘里是薄聿川和韩梦那段视频的完整版。
视频里韩梦刚要往薄聿川身上坐,还没挪动到位,脸色却陡然一变,赶忙站到了一旁。
此前尹岑看到的,不过是韩梦作势要坐上去的那几秒片段。
第二段视频摄于走廊。
薄聿川低头与韩梦说了几句话,前一秒还面带笑容,可转身离开时,脸上瞬间变得冷若冰霜,只留下韩梦一个人呆呆地愣在原地。
原来的视频完全是断章取义,那些照片更是捕风捉影。
是她身在其中,没能做出正确的判断。
她误会他了。
尹岑不知道的是薄聿川为了得到这段视频,费了多大的周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