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昨天他就想和桃亦谈谈,但这狗娘生的一直锁着门。昨天被白家少爷警告,今天又听说这家伙不好好上学。连续两天都要从白家跑回来管人,他本就积着怨气,自然更不愿意对着一扇门说话。
他可以对着白成雄的门低三下气,也可以对着白尘然的门好声好气。但对着桃亦?他算什么?
他可是他老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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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老师说你天天迟到早退,成绩还退步了?你干什么去了?什么也没干?那你说说你今晚从学校出来都干什么了?……说不出来?你是缺钱还是招惹了混子?都不是?啥都没干?你觉得我会信你迟到早退是睡觉去了?”
“你死活不说是吧?缺钱你就提,惹了混子就说,老子都能花钱给你摆平。这些都不是?嗯?那行,我再听说一次你迟到早退,你就去住校!”
“别的学生都能正常住校,也不会迟到早退,怎么就你特殊?你真当你和人家白尘然一样高贵啊?”
“白尘然是人家白家的继承人,你算什么?你招惹他干什么?真想你老子被炒鱿鱼后喝西北风?”
“长长脑子吧,别再给你老子惹事!”
男人的食指极为用力地戳向少年的眉心。少年下意识地躲了一下,仍是被男人的粗暴动作抵着眉宇,毫不客气地将他的尊严揉碎。
必须要前牙用力地咬向下唇,才不至于溢出恼怒的低吟声。桃亦固执地垂下眼,对男人的蔑视不管不顾,沉默以应。
他心里并不好受。从他回来到现在,将近过了半个小时。药效彻底发作了不说,他还要应付男人的唾骂,避免让对方察觉到一丁点端倪。
他的忍耐力被狠狠磨砺,感官似乎失调了一般,在男人带有侮辱的食指抵上眉宇之时,一种毛骨悚然的愤怒和疼痛席卷了他。
桃亦的五指蜷缩起来,指尖紧紧压入掌心——他不能再呆在这里了。
于是,他像个乖顺的认错者,取来工具清理男人砸碎的玻璃杯。他刻意背对男人,俯身将那些碎块捡起。玻璃的碎片划伤了少年的指尖,但他任由血液涌出,沾湿尖缘——他要尽可能地延长清理时间。
男人终于坐不住了。他腰间的电话被打响,屏幕上显示的联系人让他不得不选择接取:“您好?有什么……哦哦,好,我这就去……必须是那辆?好,您大概几点结束?……一夜?那我明早直接送您去学校吧?……好好好,我这就去。”
男人最后说了句什么,似乎是在警告桃亦,但桃亦并未听清。等他回过神时,男人已经摔门离开了。
屋内再次恢复寂静,但这夜的平静却早已被人嚼碎了吞进胃里,变成了肮脏的混合物。即便男人离去,桃亦仍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没有动。
但最终,他沉默着将那些碎片扔进垃圾桶。
通电话的人是白尘然。他在外面,不知在做些什么,要在外面呆一夜。天明后,白尘然会直接去学校,用的司机还是桃亦的父亲。
在他将桃亦折腾的一团糟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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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门都来不及锁上,少年就跌倒在床畔。前额嗑在床沿,发出“咚”的声响。疼痛沿着颌骨蔓延,口腔内弥漫出血腥味,却没能让他更清醒。
他已经没力气支撑自己爬上床了,只是支着双臂扒在床畔,呼吸声沉闷而压抑,尾音轻颤。
他就这样闭上了眼睛。
欲..望的疼痛,深秋的冷意,还有指尖凝固的血色和口腔内弥漫的咸味……如此多的不适,他却似乎没什么反应。
没有一个能解决,没有一个想解决。
他任由这一切攻击着他的心神,像是一具疲惫的死尸。
或许是他扯紧床铺的动作太过,原本被他随意扔在床边的玩偶竟因重心不稳栽了下来,在地面上滚了半圈,正好定在他腿边一公分的位置。
毛茸茸的兔子玩偶倚靠在他的身侧,像是无声的安慰和陪伴。桃亦本来并未注意到它,此刻被这样的动静惊动,视线立刻将玩偶锁住,双眸边缘溢出薄红。
桃亦紧皱双眉,侧过身用一只手狠狠地抓住了玩偶的长耳朵,另一只手按着床沿撑起身体。
他并没有支撑太久,就再次闷头跌入床铺。
柔软的白色床褥接住了他,不仅如此,下陷的部位像是沼泽般包裹住他,和以往一样传递来温暖。
意志力被狠狠敲击,少年面红耳赤地拖着玩偶钻进被窝,蜷缩了起来——他不愿意舒解。
他要往常一样度过今天,他要抵抗白尘然给自己带来的影响。即使白尘然那样折磨他,他还是能过好自己的生活。一如往常。
即便是白尘然也拿他没有办法。
他没关系。他没关系。他没关系。没关系的桃亦。桃亦……
桃亦咬上了自己的手臂。
玩偶被禁锢在他的怀里。那是个巨大的玩偶,当桃亦用一只手臂揽住它时,他甚至能将头埋在它的头顶。
圆圆的兔尾,毛绒绒肉嘟嘟的兔尾,边缘都是细微毛绒的兔尾,随着呼吸一起一伏,不间断地蹭着他。
桃亦的呼吸变得更重。他抱紧了玩偶,将兔尾往更舒适的地方送了送。
玩偶的暖意从接触处传递而来,柔软的触感似乎安慰到了他。他蹭着兔子的耳朵,从面颊到脖颈,再到耳后。
这似乎是望梅止渴,但他不愿意做的更多。少年的大腿因用力而痉挛,咬肌紧绷,手臂上疼痛更甚。
他就是这样入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