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亦站在最后一级台阶上。
一个不上不下的距离,刚好能看清从校门口延伸到教学楼的那片林荫道,风中的叶声再也没有夏日时的浓密,植物在这样的深秋下失去生机。
察觉到他的视线,白尘然上前一步,挡住了少年视野。
白尘然本就高,此刻桃亦又比他低一级台阶,于是他不得不低头才能同他视线相抵。
但桃亦根本不看他。他刻意站在更低的位置,以使两人间的距离显得更为遥远——即便那需要他仰视白尘然。
但是没关系。白尘然惯于被仰望,于是他便绝不可能察觉桃亦目光内的深意。
“终于肯见我了?”白尘然的手搭上桃亦的肩,拇指卡上锁骨。那是一双很好看手,五指骨节修长有力,摩挲锁骨的动作优雅地像在弹钢琴。
“嗯。”桃亦应下他的话,“而且,我发现了一件事。”
“什么?”
白尘然看上去心情不错,甚至颔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他的手沿着脖颈停在桃亦的耳后,撩开柔软的碎发,拇指抚上侧颊,指纹一寸寸地碾过那些细小的绒毛。
桃亦几乎是在承受白尘然的目光。那双眼里是决然的漆黑,像是在摆弄一个玩具。他就是恐惧白尘然这个样子,好像他会同他那些玩具一样,被随意的扯碎成破布。
他必须要告诉白尘然,他不是玩具,他是个活生生的人。
于是他开口,嗓音连绵不绝地发着颤,乃至于有些微弱。但随着语句自口中迸发,他也说的越发流畅:“白尘然,我恋爱了。”
“什么?”白尘然微笑着又问了一遍。从过去就是这样,他的再次询问是一种恩赐。桃亦能清晰地看到白尘然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压在他脸上的指腹的力道却瞬间加重。
尽管是问话,愤怒仍旧自那居高临下的双眸间弥漫开来。桃亦微笑着仰视那张平素被少女们描述为“王子”的面容,又被无数媒体冠以“优雅”、“完美”、“无懈可击”等词汇,此刻却显得暴戾而可怖。
笑容从来是白尘然的面具,但此刻,这张面具几乎被撕碎。裂痕爬上那张完美无缺的脸,像是即将破碎的雕塑。
这不是理解的很快么。桃亦学着白尘然的样子笑。他想自己一定笑的很丑,因为白尘然的笑容很丑。
“我说我恋爱了。”他再次重复。强调。声音颤抖。
下一刻,白尘然的拳头就挥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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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迫加班,靳柯桥叼着烟嘴,手指有一搭无一搭地敲着桌面。
监控室内光线都被切断,仅留一台电脑开着。此刻,监控视频一侧的时间一秒又一秒的推进,画面中人影出现又消失,最终归于空旷。
轻易就能自行色匆匆的学生身上推测出此刻的时间节点,不过没有必要。视频上显示此时是8点01分,上课铃刚落,第一节课伊始。
但监控中却缓缓走出两道人影。两道身影一高一低,但总体相差不多,正是方便接吻的高度差,只要高的那个一低头,就能夺走低的那小只的初吻。
上学逃课,楼道私会,衣物着装毫不拖拉,甚至一个比一个清新脱俗——靳柯桥第一反应是谈恋爱。
他是来查案的,不是来看校园爱情剧导致的悲欢离合的。
他指着楼梯间内站在高处的少年,对校方提供的线索性质缺缺,“这个站在台阶上的就是白家的那个继承人白……什么?”
代表校方的老师擦了擦汗,凑过去确认:“这是白尘然。”
“对,白尘然,把他的信息给我报一下。”
老师不确定地望了他一眼,正欲开口,手下的实习生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对着整理的资料一顿狂念:“白尘然,白物企业董事长白成雄的独子,生日4月28日。曾获阿斯鲁英语竞赛国际一等奖、佩尼卡奥数竞赛国际一等奖、科迪瑞机器人竞赛……”
靳柯桥拍桌子:“不是让你汇报这些!兴趣、喜好,同学老师评价都怎样?”
实习生慌乱地在本子上一通翻找,才哆哆嗦嗦地回答:“喜欢亨饪,参加有烹饪社团,老师同学的评价也都清一色很好。”
没得到想要的信息,靳柯桥若无其事地问道:“性向呢?是不是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