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面面相觑。同桌坠楼和滚下楼梯这两件事根本就没人爆料过,但周正扬一事倒是有人证,算得上证据?
“前两天桃亦请假了,好像就在他请假的前一晚,有人去警察局送饭时听说的……但帖子被封了。”
“都是言论,没有实质性证据么?”桃尘仍旧在笑了。
他笑起来很好看,直教某些盯着他的女人红着脸低下头。他们班的人,也算是见惯了桃亦、白尘然、桃白等高级品,口味都刁钻了许多:桃亦是乖顺温和安静开放的桃花,白尘然就是所有人都要观望的永生昙,桃白的长相则更接近某种柔软的小兔子,温驯贴心,但对上他们时,兔子的红眼睛却总让人心生违和。
而现在的桃尘,则又是另外一种,一种仿佛会随时招惹到你的视线的可爱生物。硬要比喻的话,或许是一只飞入教室内的肥啾,歪着头,用黑豆般的眼睛望来,好奇地学人说话。
但好看归好看,新同学的要求未免太怪。围在一起的几人面面相觑,不明白新同学为什么坚持要证据。疑点不是已经很多了嘛?会有这些传闻,不就足以说明,桃亦是个需要多加注意的人了吗?
说得好像他们没有证据,这些话就不做数了似的。“本来就是闲聊,哪里来的证据?”有人开口,“证据都在学校和警方手里,也不会告诉我们呀!”
“对啊,要讲证据的话,你不如去警察局和周正扬聊聊……”
“我知道了。”桃尘若有所思,他看着这些人的眼神不再收敛,逐渐满是恶意和讥讽,“你们就好好的听着吧。”
于他而言,会轻易相信言论的人,也会轻易相信另一些言论,连证据都不需要准备,改变他们简直易如反掌。
.
这日的大课间,发言的人依旧是白尘然。
负责调音的播音社同学私底下曾吐槽过:“白尘然就像是包下了所有的学生讲话一样,这已经是这学期以来的第三次了。学校也不知道换换人,一个人讲这么多次,哪有那么多感想可讲?”
“话不能这么说,我和我的小姐妹们都盼着这个时间见见他,听听他怎么说呢。”有人低声回应,“而且白尘然讲,总比看那些只会学习的书呆子讲有趣。”
“一群花痴。”有人嗤笑。
但这话说的不假,白尘然的阅历已经远多余学校的其他同学,发言一事更是从小氤氲,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该说的能讲得人拍手叫好,不该说的也能讲得人如沐春风,学校不多给他些演讲机会,岂不是浪费?
“真是厉害啊……命那么好,人好看,家室也好,几乎没有什么是他得不到的吧……”
自小到大,这样的艳羡声不绝于耳,人前人后都随处可闻,称得上是无处不在。但此时此刻,这些话语的中心人物却独自一人站在后台。身前是沉重的红色幕布,幕布一层叠着一层地垂下,将其后站着的人挡了个严严实实。
白尘然站在舞台的一侧,手中虽然拿着演讲稿,目光却并未落在上面,而是借着幕布的遮挡,投向舞台下方,在人群中逡巡。
他似乎很清楚要找的人会做在哪里,又或是找了很多次,不出几眼,视线便寻到了落脚点。
他一直盯着,那目光不似媒体平日里报道的如沐春风,更似什么戚魂怨鬼,望出去的目光越发漆黑。
在他目光的中央,少年乖顺地坐着,手被身畔的人牢牢握住,不知在说些什么。偶尔,他身畔的白发少年会凑得近了,将唇贴在他的耳畔,暧昧不清。
白尘然一眨不眨地盯着,情绪从四肢百骸流上来,好似河水一般汇聚于一处,又一滴一滴的淌下,好似在折磨他。可怪异的是,无论他的情绪今日如何漆黑,过往必定会突然冒出的人格一片死寂,甚至轻易就让他压下了胸中的情绪,换回一丝理智。
那些人格今年以来已经越发不受控了,今日竟……白尘然眸中的漆黑因而褪去些许,逐渐化为冰似的冷。
他强迫自己不去想桃亦在和谁说话,只是低头看向自己手中的纸页,将一腔漆黑发泄在那些顺风而起的桃亦谣言上,好似只有这样,他才能克制住下去抓桃亦的愿望。
白尘然已经强迫过桃亦太多次,在桃亦那里,不再有任何信誉了。
正读稿间,后台不知何时走入一个人影。白尘然并未刻意留意,但仍旧敏锐的一扫而过。他的观察力很强,只一眼就察觉到这人的异常:头发是怪异的深红色,眼睛则是不正常的碧绿,是绝对不符合学校服发规范的样子。
但不知为何,这个人却大摇大摆地出现在这里,每个人都好奇而安静地看着他,却不曾有人分得他半分注意。
靠近白尘然时,那人冲他扬了扬下颌,而后,竟不管不顾地越过白尘然,在今日发言开始之前,先所有人一步,走上讲台。
他看上去傲慢又无礼。一双凤眼翘得极高,眉目张扬。但却也不是长开的长相,而是更偏年幼的可爱。就像凤凰的雏鸟,即便再怎么天生威严,也只是一只小肥啾。
但再深看下去,便会发现,皮囊永远只是皮囊,用来骗人罢了。内里藏着的,或许是一只邪物的灵魂。
在白尘然之前,那人握住了话筒,轻嗤一声:
“接下来,该我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