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亦不该知道白尘然正在遭遇什么,可白尘然正无比需要他的认可。心底的空洞一点点扩大,又在似是而非的一点接触间爆发……白尘然猛地压住桃亦的手,握上去,固执地挤进桃亦的指缝,与他十指相扣,“我们从不这样对待彼此。”
“一定是哪里出错了。”白尘然将桃亦的手拉向自己,轻吻桃亦的指骨,“桃亦,你也生病了。”
“也”?桃亦难以置信地看着白尘然,看进那双他看了不知多少次的眼眸中,竟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并不了解这个一起学习、一起撒谎、一起长大的人。
他看不明白白尘然目光中的深意,更不认为这个吻是什么好的预兆,下意识地想要抽回手,却被白尘然拽着衣领,被迫站了起来。
桃亦在磕碰中挣扎着起身,一时没有站稳,整个人压向桌面,又被白尘然攥在衣领上的手拉扯着,竟就那样艰难地支撑在桌面上,被白尘然咬住了上唇。
他的一只手还被白尘然握着,只余下一只手按住桌面,身体找不准支点,整个人便像是被白尘然提着一样,被咬住了也无法挣扎。
被握住的那只手下意识地抓紧了白尘然的手,又很快被白尘然反握住,拉得更高。不断的动作反复地破坏着桃亦努力寻找的支点,为了支撑自己,桃亦不得不抓得更紧,自然也无力挣扎。
和桃亦的无措不同,白尘然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更无比清楚自己想要什么、需要什么。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像是预演过无数次,知道如何让桃亦应接不暇,知道如何让桃亦无力挣扎。
这是一个针对桃亦的吻,一个桃亦无法逃开的吻,更是一个白尘然渴望了许久的吻。那些喧闹的副人格此时终于不再相互敌对,而是帮助他思考分析、计算观察,品味着桃亦的一切反应。
在桃亦的身后,窗影突然发生了变化,似乎有车辆自窗外驶过。车灯照得窗影自左向右,在最终落在桃亦身上,又霎时熄灭。
可这些桃亦都一无所觉。他的衣领被紧紧攥高,白尘然的唇又自上方重重压下,双唇在挤压中变形。一切似乎都在白尘然的掌控之中,而他只是一个逐渐被压扁蹂躏的玩偶罢了。
牙关在失去平衡的瞬间就被轻易的撬开,属于白尘然的软物探入其中。可怖的欲望和渴求自那深入口中的舌传递而来,几乎将桃亦攫取殆尽。
桃亦被吻得腿软,本就失去平衡的身体这下更是只能依靠白尘然的支撑。二人接触的地方成为了唯一的支撑点,白尘然自然能轻易地感受到桃亦急促的呼吸和身体的颤抖,以及在腿软时突然加重在他身上的压力。
而白尘然全程都不曾失去过掌控,看似游刃有余地享受着二人的初吻。
分开时白尘然轻笑一声,不知是嘲笑,还是满意。他缓缓地将桃亦放下,帮助桃亦支撑住身体,又在桃亦刚稳下来不过片刻的时间内,越过桌面走到桃亦身畔,将桃亦整个人直接抱起,走入内屋。
他看上去似乎冷静了下来,独留桃亦的思绪乱作一团。
但再乱,桃亦也知道逃跑。特别是被莫名其妙抱起来的情况,怎么看怎么不对劲。思路可以此后再捋,呼吸和心率都可以之后再平复,但逃跑和挣扎的机会却只有一瞬。
桃亦的反应很快,他弯曲肘部,用肘骨击打白尘然。即使过去了几年,桃亦仍旧记得白尘然在体术课上曾暴露过的弱势。可当他对着白尘然的“弱势”用力的攻击过去时,却不曾撼动白尘然的手臂分毫。
桃亦的挣扎轻而易举地被压制下去。直到这一刻,桃亦才意识到,体术课上白尘然表现出的“弱势”只是为了表演。虽不知白尘然是要演给谁看,但桃亦显然也被他骗了。
这个人浑身上下全是谎言,让人防不胜防。意识到这一点的桃亦只能毫无章法的的挣扎,被直接扔在床上。白尘然整个人压下来,限制了桃亦的动作。
“你不肯告诉我理由是么?”白尘然似乎仍旧陷在方才的争执之中。他抚摸着桃亦被吮肿的双唇,指腹被桃亦唇上的晶亮染得湿濡。
和自己双唇接近的温度,即便在亲吻时也很难察觉到剧烈的温度差,于是可以轻而易举地适应彼此,在贴近和深入时都不会有强烈的不适感。他们仿佛天生便是一体,注定一同经历那些挫折、跨过那些不幸,抵达唯有彼此的未来。
思维陷入对“唯一”的享受,白尘然回想着自己和桃亦的“第一次”,想做得更多,想将心事都一股脑地说给桃亦,想质问他为什么躲着自己。
白尘然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哪个人格了,只觉得疯,“你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么?所有的事我看一眼就一清二楚……你害怕我。你躲着我。你不见我。”
桃亦大睁着眼,身体被白尘然压入柔软的被褥之间,一下子便陷了进去。他听懂了白尘然介意的问题,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和白尘然解释,何况现在这种状态,要他怎么找到一个不会让白尘然更介意的答案!
“白尘然!”桃亦尖叫。他的声音本就不算低沉,此刻扬高了声,倒也的确更接近尖叫些。他尽力将白尘然推开,才挣扎出些许空隙,就被白尘然抓着手臂扯开。
“你推开我的话,你会去哪里?”白尘然捧着桃亦的脸,漆黑的眼眸深深地注视着他身下的存在,想占为己有的欲望反复叫嚣。他抓紧了桃亦,“除了我之外,你还有别的可以依靠的东西?是谁?”
他似乎真的在质问桃亦。桃亦被这没来由的漆黑情绪彻底包裹,警觉的意识到,白尘然现在不理智。
“白尘然?”桃亦咬住压在自己唇上的手指,“你不对劲!你像个疯子,你到底在想什么?”
“我在想……”白尘然呆滞一瞬,某些可怕的词几乎要脱口而出,又被指间的刺痛唤回理智。他想的那些事不能让桃亦知道,过去不曾,未来也不能。
不知是不是桃亦咬得太用力,白尘然的手松了片刻。桃亦抓住机会自他手下挣脱,挣扎着冲出卧室。
在白尘然回来之前,桃亦已经大致看了这座房子的布局,于是并无停顿便冲向了房门所在的方向。桃亦握紧大门的门把手反复下压,来回施力,那门却始终纹丝不动,怎样都无法打开。
白尘然缓慢地跟在桃亦身后走出。他安静地看着桃亦从拍门到停下。先前的疯狂和偏执似乎已自那双眼眸间褪去,理智和平静重新成为他的人格底色……可他却始终站在稍远一些的地方,对桃亦的欲求视若无睹。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么?”桃亦停下动作,难以置信地望向身后那人。
“嗯。”白尘然靠在墙壁上,揉着眉心。他看上去疲惫极了,声调仿佛叹息一般,“我需要冷静一下,但你不能出去。你现在离开,我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
“这里所有东西都准备齐全,可以让你过得很好。你先在这里呆几天吧,我会把一切处理好的。”他最后一句话很轻,几乎只有他自己能听到,“拜托了……”
桃亦沉默地看着他。诚然,如果白尘然说他会把一切都处理好,那桃亦知道他会处理的很好。他不确定白尘然究竟是怎么了,但白尘然似乎对他们各自的情况都有所了解,且已经控制了许久。
否则白尘然不会骗得了桃亦那么久。
在今日之前,白尘然从未展露过这样的一面——偏执、疯狂、占有欲强。这种截然不同的性格比起刻意的欺骗,更像是多重人格。如果那“第二个人格”的底色是漆黑的话,和“发疯”的白尘然对着干可能不是一个好主意。
何况桃亦对白尘然……
大概实在是没有办法,桃亦松开压在门柄上的手,放弃了挣扎。他很轻地点点头,应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