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如蹉此刻也游到了他们离得不远的地方,见两人浮出水面,松了一口气。
骆镖头离他们的位置稍远一些,高声确认了大家的状态。
看两岸景色,四周都是峭壁峡谷,一时无法上岸。
这么下去再高的武功一直游下去也会累,再好的体力也会耗尽。
他当机立断,客船已翻,就快沉入水中,船舷的位置厚实,不便使用。他快速游到船头处,一招定山海劈开甲板,迅速拆出几块大木板,分给身边的众人。
只要有一块木板人就可以在河水中可以略作倚仗,不必一直游动。
薛如蹉和许不隐三人离得最远。
骆镖头劈出一块运功抛了过去。许不隐伸手接住,将自己身后绑在腰间的剑放在木板上。
一个浪打过来,这地方水流湍急,他们还在漩涡的边缘,随时可能被卷进去。三人只得全力向前游,尽快游离漩涡,还得躲过一个又一个的巨浪,不知不觉与身后众人已相距越来越远。
四周皆是是峡谷峭壁,江水碧绿,其实风景十分不错。
但是无人欣赏,在这碧水青山中,薛如蹉和许不隐、舒灵越三人一块木板同漂。
这个时节顺风而行,原本天黑之前,按客船的速度应该能到襄州边界。
但此刻没有船,几人只能靠自己的双腿双手和一块浮板,顺水而下,随波逐流。
好在已经没有下雨了,没有那么难熬。
人若是在水上泡了快一夜,就算是武林高手,也已经接近极限。
三人的手臂都已经发僵麻木了,身子长时间泡在江水之中也一阵阵发冷。
舒灵越觉得自己或许还能咬牙坚持,但是身边一个受了内伤的病患还有一个身娇肉贵的公子哥,恐怕支撑不住。
好在临近天亮时分,总算漂到了一处平坦处,岸边风物景致远远看上去好像是一个小镇。
不远处还建了个小小的码头,与波涛堂的小码头相比也不遑多让。
码头边正有勤勉的脚夫在从船上卸货。
没有人留意或者留意到了也没人关心,三个水淋淋的人在码头不远处的江边上了岸。
薛如磋在最前,许不隐紧跟其后,舒灵越走在最后,清晨的微风一吹还颇凉。
薛如磋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许不隐回头欲开口。薛如磋也揉着鼻子回头准备开口说什么。
天色将明,隐约可见舒灵越一身白衣湿透。
许不隐抿了抿唇,别过身子有意挡了档薛如蹉的视线。脱下自己的湿透了的黑色外衫,让舒灵越披上。
薛如蹉已经转回了头,目不斜视:“三个水里捞起来的人未免太过奇怪,我们找个地方待衣裳干一些再做打算。”
几人原本准备找一户人家的檐下歇一歇休整一番,但此地附近碰巧有一个破损的小茅屋。
进去之前三人只看出四面漏风,勉强挡风而已。进去之后发觉屋顶也已经不剩多少料,不仅不能遮风,甚至不能避雨,抬头就能看见天上还没下值的月亮。
看来这茅屋为秋风所破已久,难怪无人居住。
不过几人本也不是为了住。
水上漂十分耗费精力体力,三人席地而坐,各自运功调息。
舒灵越披着许不隐的黑衣,运功几个周天后,收功起身,将外衣脱下来还给他:“好了,衣服已经干了,多谢。”
好人有好报,她用内力烘干自己的衣服还顺带烘干了许不隐的。
许不隐运功过后有几分隐隐的气虚,他的身体果真不如往常,但他掩饰得很好,接过衣服穿上。
见薛如蹉还在运功打坐,整个人身上如同水壶开了在往外散发少量的蒸汽。舒灵越觉得有些好玩,凑过去戳了戳薛如蹉,“你要不要也脱下来我帮你烤。”
薛如磋不认同地看了她一眼:看不起武功不如你的人?
许不隐则是看戏般懒懒抱着手臂。
见两人奇怪地看着自己。
舒灵越自讨个没趣:“不要算了。”
薛如蹉衔着金汤匙出生,从前在薛氏做公子哥的日子从来没有这么险象环生过,好像自从认识了舒灵越还有许不隐,运气就变得很差。
特别是两人还在自己面前颠倒黑白。
“我归隐两年遇见的坏事,没有遇见薛二公子这几日多。”
“言之有理,我做青鸾这些年,从未遇见过劫持和客舟翻覆之事。”
“看我做什么,还能怪上我吗?”薛如磋气不打一处来:“我薛某活了二十多年,同样没经历过如此糟心的事。”
他自小深谙兵法,敌人同仇敌忾,他就分化瓦解。
他调转枪头道:“舒掌门把江上那雨跟牧云山那天的雨做比较,得承担一定责任。”
许不隐咳嗽一声,深表赞同:“好的不灵坏的灵,主要是舒掌门一语成谶。”
舒灵越无奈,自己只是说了一句客观事实而已,况且今日她远比牧云山上狼狈多了,那天顶多是落汤鸡,今日可是落水狗。
人倒霉起来喝凉水都会塞牙,还要怪人不该说实话。
三个倒霉蛋互相对视一眼,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其实此刻非但没什么好笑的,还应该大哭一场。
在江上漂流时除了许不隐片刻不离身的那把剑,几人身上的钱财银两、值钱的东西,早被水流不知冲到何处了,现在是三个彻底的穷光蛋。
好不容易止住了笑,三个穷光蛋才走出了那间漏风的茅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