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两个里阿如显然是主导那位，柳叶怎么会看不懂？见樊缨领命去了，才弱弱拜倒，凄惨惨道：“公主，我，我当时是一时糊涂……”

“你可一点不糊涂，”阿如接过元若手里陆松鸣留下的信，犀利看过去，“当时因你一句话，我差点死在甘州城外。随身的侍卫也一失踪一伤，至今不知生死。你说说，你多重要……”

柳叶惶恐万分，忙磕头：“公主，我，我不是有意的，只是当时樊将军问起，我只当是随意的闲话……我……”

阿如不想在这些琐事上浪费时间，挥手打断她道：“我已经放你一条生路，谁知你竟还敢惦记我的人！留你在这我终究不放心，明日跟我回漠北。”

说完便走，毫不理会柳叶哀求。但是元若听明白了这里头的门道，冷笑问她：“哼，自寻死路？”

宴席在曹令的宅子里。阿斯郎母子倒台收益最大的就是曹令，早搬离以前那个破落小院，挪到查抄的一处阿斯郎宅院里。

同席的除樊缨曹令，右首是贺征为首一众商路领秀，左首是陶少泽为首一众府衙新贵。阿如知道，这些人往后就是她仰仗的左膀右臂。

举杯敬了天地，阿如第三杯斟满了祝道：“诸位，前番全凭诸位鼎力相助才能剿灭叛军，还我甘州百姓一片清朗。今日设宴，特来感谢各位襄助之功。”

一杯饮尽，阿如又斟一杯，向贺征道：“纵使百般设计，还是没保住贺掌柜那两位枉死的老仆，是我的过失。两位忠仆以军功论之，他们的家人亦免一切役使税赋并加倍抚恤，就请贺掌柜不辞辛劳替我好好照顾他们。”

贺征自然不会推诿，其他的商户掌柜见阿如如此大方，深觉跟对了人，不住赞叹：“公主大仁大义，实在是百姓的福气。”

阿如在这方面从不吝啬，包括对身边人。这一点陶少泽感触最深，阿如当初许诺会将他荐至宁王幕府，昨日他便收到了宁王府的招募书，深觉光宗耀祖，放下酒杯就跪了下去：“多谢公主举荐之恩，本想着亲去漠北大营辞行，现下公主在上，请受陶绩三拜。”

是了，他父亲最多做到长史官，他可一跃攀上了亲王的幕府，怎么不叫光宗耀祖呢？

阿如一听也觉喜欢，忙叫元若扶起来，问：“好事好事。什么时候启程来告诉我一声，我好烦你替我捎些琐碎东西带给王爷王妃。”

陶少泽当然一百个愿意。

宴席气氛甚是愉快，经商的看到公主大仁大义，不是那类只知搜刮的奸侫，乐得在甘州临州行走；涉政的看到公主不计前嫌提拔重用一个小人物，也望自己前途无量。

正宾主尽欢之时，樊缨手下一个小将悄悄凑上来说了句什么。樊缨看向阿如，递给她一片羊皮残卷，悄悄说：“从一个乞丐身上搜来的。”

阿如一看，是当初给朵哈的地图，忙问：“人在哪里？”

小将回说就在城门口，阿如起身便走：“对不住了各位，此人是我一个要紧的近卫，我得去看看。”

樊缨早叫人将乞丐带到府门前，阿如撵出去时就见一个衣衫褴褛的男人佝偻着趴在门口，身上的衣服脏得看不出颜色，胡子头发乱糟糟鸡窝似的糊在脸上。

“朵哈？”阿如试着喊了一声，就要往前去看。樊缨一把拉住，挥手示意身后加图尔去看。

实在是脏得厉害，加图尔不肯用手只用刀尖挑起这人杂乱的头发，就听阿如惊诧不已道：“阿扎木？是你吗！”

这人虽是瑟瑟发抖，也在挑起的火光中努力搜寻什么。就在寻到人群中阿如的方向时猛一下窜起，喉咙里嗬嗬嗬嗬地爬过去。

樊缨灵敏将阿如护在身后，加图尔已经与人将这人架起撩起头发，露出脏兮兮的脸来。

“阿扎木！”

这一次阿如是真看清了，推开樊缨走近了，满是惊讶：“谢天谢地你还活着！是朵哈找到了你是吗？他人呢？”

加图尔方才听声音就觉不对，掰开他嘴巴一看，顿时一凛，不忍道：“公主，他，他没了舌头。”

阿如一愣，眼眶已经热热地酸涩起来，忙看了一眼，急问：“是谁干的？长毛蕃子是吗？朵哈去找你，怎么不见他？”

说话间加图尔又检查过他全身，手脚俱断，两眼也灰蒙蒙的。若真是从大蕃逃出来，不知道是怎样历经艰辛一寸一寸爬到这里的。

阿如眼中泪意汹涌，恨不能将蕃人千刀万剐。

不止阿如，阿扎木的遭遇，看见的所有人都观之落泪。樊缨走近了将那片羊皮残卷放阿扎木手里，问：“你是来报信的？给你这张图的人已经遭遇了不测？你是来告诉我们蕃子有异动是不是？”

阿扎木这才嗬嗬地哭起来，原先那样高大的汉子如今缩成小小一团，不敢想象经历过什么非人折磨。

阿如知道他在哭生死未卜的朵哈，忍着眼泪看向樊缨：“蕃子欺人太甚！这个仇不能不报！”

樊缨明白她的愤怒，立刻吩咐将阿扎木带进去医治，又叫加图尔去请几大副将前来商议。安排完躬身拜了，安慰阿如道：“殿下先冷静，蕃人主动挑衅有些蹊跷，恐怕有大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