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丽晚宴。
觥筹交错,舞池正酣,宴会厅装饰考究,水晶吊灯光芒璀璨。
今年的晚宴是赵家承办,赵氏集团是京圈顶级的家族企业,赵启手下的捷达汽车是老牌传统车企,这两年进军新能源汽车赛道,凭借雄厚财力和高国民认可度发展迅速,抢占了国内最大的市场份额,如日中天。
赵氏的宴会也确实极尽奢华。内场邀请的除了一些明星代言人,都是业内的龙头大佬。
今年的主角无疑是那个被攀谈者簇拥的男人。
那人一身黑色西装是前段时间秀场上的最新款高定,身型挺拔,宽肩窄腰,完全都不输场上的明星,正端着高脚杯与人交谈,脸部轮廓在灯光交错的勾勒下显得格外深邃,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从容与矜贵。
刚刚回国的商圈新贵——江浔。
年仅24岁就身价过亿,今年五月份刚刚从美国毕业,一毕业就回来了,短短一个月时间,带领手下的锐新能源洗牌国内新能源中游产业链,现在风头正盛,前途不可限量。
谢景珩坐在轮椅上,远远望着江浔那边,眸色晦暗不明。
赵启笑眯眯地走过来,随手向他举起酒杯,“谢总今年也来了啊,身体好点了?云驰也在做新能源汽车研发,不过去聊两句?”
“赵总没听说吗,云驰最近供应链出了点问题。”赵启身边一个男人对赵启满脸谄媚,故作惊讶地说道,似乎说完才反应过来,“也是,赵总家大业大不会什么小事都注意,不像我们小门小户关注些闲事。”
“就是就是啊!”另一个小老板模样的男人一脸认同,“而且想和锐新能源合作的人这么多,有哪个不是先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的,不是谁都能跟江总说得上话呀。”
赵启满脸的肥肉被笑撑起来,一副刚刚知情的样子,只是笑容里意味不明。
“这样啊,小谢总也别担心,实在不行可以找我收购云驰,小谢总这面相就是富贵闲人,靠我们赵氏的分红也能荣华一辈子。”
说罢,赵启手按上谢景珩的肩,是一个俯视的姿态,谢景珩坐在轮椅上,却没有立刻抬头。
“呦,这不是赵总吗?”一只酒红色指甲的手搭上他的肩,把赵启的手不着痕迹地拂开。
叶青梨站定在他身侧,随手撩起自己的大波浪,语气不善,“上个月我们家老爷子七十大寿,赵总还问老爷子要星悦城那块儿地皮的项目呢,怎么要到手就翻脸不认人了,想和我抢合作?”
赵启直起身,敛了点笑容,“怎么会呢叶小姐,咱们虽然都是做汽车的,但是客户群体不重合,就算选择同一个能源供应方,也没有什么竞争不是?”
“赵总怎么没想过我想要的客户不止这些呢?”
赵启脸上笑有些挂不住。
“开玩笑的,赵总,我没那种志向。”叶青梨弯弯嘴角,碰了一下赵启的酒杯。
赵启赶紧拱拱手一口闷了,说了两句漂亮话,走之前深深看了谢景珩一眼。
叶青梨一屁股坐他旁边,不屑地轻哼一声。“赵家这个草包儿子,自己做了见不得人的事不够,还要贴脸来落井下石,要不是看在他姐的面子上,我早就把他!”
她虚空做了个攥拳的手势,像是要把人碎尸万段。
谢景珩看了轻笑一声,“我自己处理就行,你已经帮了我很多啦。”
“我要是早点变得特别厉害,根本没人敢欺负你呜呜……”叶青梨挽着他胳膊夸张地说。
谢景珩用手指轻轻推开她的脑门,“你哥呢,他是不是最近要回来?”
“应该是,这个月底吧,他们乐队巡演结束后。”
“他们乐队这次算小火了一把吧,今年过年叶叔叔应该不骂他了。”
“这可不好说。他勇闯音乐圈这么多年了,我爸、还有叶氏集团那群老头还想着劝他回来继承家业呢。”
“还没死心啊,叶青予除了性别可没有一点适合继承家业。”谢景珩不留情面地说。
叶青梨无奈地耸耸肩。
谢景珩和叶家兄妹七岁的时候就认识,叶家家业远比谢家大,叶青予不喜欢商业上的事,现在叶家一部分公司都是叶青梨在打理。
叶青梨有个自己的汽车品牌,主要面向女性车主。
她也算是云驰的出资股东,虽然股份不多,但是在最困难的时候注资的,帮了他很大忙。
当时外面都传叶青梨重情重义、不离不弃,两个人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叶青梨突然戳戳他胳膊,一脸八卦。
“江浔不是你前男友吗,他回来没找你?”
“没,都多久没联系了。”
“你要不去主动问问他合作,他是不是因为你所以做的新能源电池领域啊?为了一回国就和你产生纠葛!”
“你想什么呢,和我有什么关系,他大学就学的这个。”
叶青梨一脸高深莫测,“我看有关系。”
谢景珩满脸无奈,一口饮进了杯子里剩余的红酒,“你自己想吧,我去个洗手间。”
什么不离不弃,叶女士根本不care男人,她只喜欢搞钱,还有看他和别的男人谈恋爱。
谢景珩把轮椅往后退了退,一个人出了大厅侧门。
江浔的目光越过面前的人们,似乎不经意地扫过他的背影,又很快收回来。
谢景珩进了无障碍卫生间后迅速把门锁上了,弯腰把上身伏在自己腿上,他一年多以前出过车祸,伤在腰椎,腰腹力量弱,稍微坐久了就会神经痛。他怕今天晚宴时间太久坐不住,出门前带了护腰。
他是完全性脊髓损伤,戴上腰托就算现在腰用不上力了也能坐住,不会痉挛,只是纯疼而已。
谢景珩找出止疼药干吞了两片,他指尖掐进手心,用力到骨节微微泛白,可能是大厅里的冷气太足,今天似乎疼的格外厉害。
不是有句话说“世界上最气人的事是看见前任过得好”。
那世界上最可怕的事就是在最狼狈的时候见到过得好的前任。
谢景珩思绪乱飘,他还真的没见过江浔今天这种模样。
他比江浔大五岁,他俩认识的时候江浔才大二,分手的时候江浔也还没毕业,印象里的江浔还属于操场、教室和实验室,聪明敏捷,好学肯干,是大学老师最喜欢带的学生。
就是性格清冷得过分,对一个学生来说算得上成熟稳重了吧,但到底还是一身少年气,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西装革履,气质已经完全是个成熟男人了,自如地游走在名利场上。
也挺好的,他就应该是这个样子,谢景珩突然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