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景珩右手接过水漱了一口,江浔却拉过他左手翻过来,掌心通红,血还在往外渗。
谢景珩不好意思地缩了缩。
“别动,水给我。”江浔皱着眉,用水冲过他掌心,闷闷地说,“进个学校至于吗。”
谢景珩咬着豆浆吸管,没话讲。
“手晾一会儿别动,”江浔推上他的轮椅,“走大门,我看谁敢拦着!”
江浔像那种孩子摔了怪地不平的家长,谢景珩哑然失笑。
到了门口江浔其实也没什么办法,找保安说了情况,保安让出示学信网才放他俩进来,并且对他俩这种大半夜拜访母校的行为表达了极大的不理解。
谢景珩看江浔被保安训,感觉还挺有意思的,心情变好了许多。
校园里几乎没人,梧桐大道冬天没了遮天的树叶,但是风一吹很舒服。
路过共享电动车停车点,谢景珩拽拽江浔袖子,“扫辆电动车行不行,走着太慢了,骑电动车我带你,我们去清湖看天鹅吧。”
“你带我?”江浔确认了一下。
“我带你,骑电动车又不用腿。”谢景珩一脸期待地说。
江浔认真思考了一下这件事的可行性,也不是不行,他想骑就骑吧,江浔推着他返回去,把轮椅寄存在保安室,被保安又质疑了一次。
学校里共享电动车不让两个人一起骑,江浔都不敢说放轮椅是要去骑车,他抱着谢景珩往停车点走的时候,感觉喝醉的不是谢景珩,是他自己。
江浔想了想,好像一直都是这样,他向来没那么多想做的事,谢景珩说想做什么他就陪他。
现在也是,别伤着、别难过,谢景珩做什么都行,如果奢求一点,他希望一直是自己陪他。
江浔把谢景珩放在电动车座,自己坐在他身后扶住他的腰。
谢景珩一手扶着车把,另一只手把自己两条腿摆好,直起腰向后贴了贴,“你…手往上靠靠,腰上感觉不太到,还是挺、挺吓人的。”谢景珩不太好意思地说。
“嗯。”江浔手挪到他胸口位置,把他整个人揽进自己怀里,隐忍般深吸一口气。
有的话他怕谢景珩忍着不说,他心疼,谢景珩说了,他也心疼。
一起相处这么长时间,日常生活工作不方便至少还能做,有他在,他可以帮他做。可是人生还有很多事啊,谢景珩以前喜欢旅行,喜欢尝试新事物,喜欢游泳、滑雪、跳伞、高尔夫,这些他帮不了。
生活被强行收窄,超出日常的每一次尝试都是未知的难度,谢景珩也会害怕。
江浔心疼得快要碎了。
“我拧车把了啊?”谢景珩没他这些心情,只是有些紧张地问他。
江浔把下巴搁在他肩窝,“走吧,骑慢点。”
江浔一手揽着他,一手扶着后座扶手,车起好步他才把两侧的腿收起来。
谢景珩试着加了点速,晚风把他的刘海掀起来,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俊朗的眉眼。
“我靠,我好厉害啊。”他突然傻兮兮地笑着说。
江浔也笑了,“嗯,特别厉害。”
谢景珩的声音夹杂着风声,“学号4701的同学您好,请问您此次行程的目的地是——”
“清湖。”
“好的,目的地清湖,小谢司机很高兴为您服务!”
……
夜晚的清湖没有天鹅,只有一枚弯月,很小,却很亮,静静地躺在波光粼粼的湖水中。银色的光辉在微波上跳跃,四周的树木在夜色中若隐若现,微风拂过,轻轻摇曳着树梢,发出沙沙的响声。
两个人把车停在湖边,都没讲话,只是安静看着湖面。
他微微低头,看向谢景珩。
不知道谢景珩在想什么,在想他们以前在湖边散步,抑或是他自己在清大读书的四年。
谢景珩额头上出了层薄汗,脸颊上泛起淡淡的粉红,不知道是骑车累的还是兴奋的,江浔脱下外套披在他身上。
谢景珩抓住外套想脱,“我不冷,你感冒刚好自己穿着。”
江浔抓紧外套领口把他罩住,“穿着,出汗了吹风会着凉。”
江浔的头发也被风吹乱了,细散的碎发垂在他硬朗的眉骨,高鼻薄唇,锋利又凉薄。可他有一双桃花眼,眼尾微微上挑,容易给人很深情的错觉。
谢景珩被江浔揽在怀里,周身都是江浔独有的冷冽气息,他偏过头,目光从江浔的眉眼、滑到鼻尖、最后停在唇瓣,很想吻一下。
江浔以为他要吻下来了,谢景珩却只是定定看了一会儿,在谢景珩目光移开前一秒,江浔忍不住低头去吻他,然而谢景珩偏过头错开了,唇瓣擦过侧脸。
“我说过了不行。”
这个角度江浔只能看见他紧绷的下颌线。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只能做朋友。作为朋友,我关心你,我希望你住在我家直到……心理不再出状况,但是如果你想,你什么时候走都可以,你喜欢谁都无所谓。”谢景珩冷下脸看着湖面,一口气说完,顿了顿,“还有,我知道你在查当年的车祸,别继续查了,这不是你该管的事。”
“你又这样。”江浔紧盯着他,“现在这样不好吗?为什么一遇到事情就推开我?”
“现在这样挺好。”谢景珩说的很轻,就是太好了,太幸福的虚幻,不立即打碎,便会沉迷。
“自始至终,我从来没给过你在一起的承诺,是你会错了意,你现在想明白了要走就走……”
“走吧。”江浔猝不及防地打断他,谢景珩一时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心里生出些恐慌。
江浔却突然抱紧他,把他整个上身笼罩压进怀里,胸膛贴着他的后背,温暖地、有力地跳动。
“回去吧,我冷。”江浔把眼睛埋在他肩窝,说话带着鼻音。
谢景珩皱起眉,“冷就把你自己外套穿上!”
江浔抱着他不撒手,也不抬头,蹭着他肩膀摇头,他颈侧突然感觉沾了点水。
“你……哭了?”谢景珩侧过身回头看,江浔不抬脸,只露出低垂的眼睛,有点红,睫毛沾了泪成一簇一簇的。
“以前怎么没见你这么爱哭,”谢景珩无奈地说,“收一收,一会儿门卫看见,再以为我把你怎么的了呢。”
谢景珩抬手给他擦了下泪,结果越擦越多。
“……”
“都多大了,江总,算了。”才二十四,也没多大。
“走了,别光抱我,扶着点后面。”
“哎哎你抬头也看看路,我掉头了?”
“你那腿也是摆设啊,看着平衡着点,摔了我可没辙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