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自己折腾到床上,看了看时间,这就快十二点了,像他这种身体情况,稍微干点什么事情,都要耗费好长时间。
谢景珩躺在床上只想……但愿明天顺利。
……
江浔早上来过一次,在谢景珩醒之前。
他进卧室看了一眼,床上的人侧卧着缩成一团,睡得无知无觉,却无意识皱着眉头。
谢景珩脚露在被子外面,江浔过去想给他盖好,走近一看,白皙的脚背上有几块儿红痕。
他轻轻把被子撩起来,掀开裤角儿,小腿上也都是磕碰的淤青。
江浔看得来气,也心疼,就一晚上,折腾成这样。
他一看就知道谢景珩根本没处理过。刚磕碰后不冷敷,所以淤青面积很大。后期也没热敷,他腿上血液循环本来就不好,到现在伤处还是红紫色。
江浔犹豫了一下,看时间离他起床还有一会儿,拿热水袋把伤处给他敷了一遍,喷上药。
确实是没感觉,无论江浔怎么碰他的腿,谢景珩都感觉不到,也没有醒的意思。
江浔眸子暗了暗。
他把药放在床头显眼的地方才离开,但愿谢景珩自己会喷。
走出卧室门,他怎么想怎么不放心。
江浔又折回去,做贼一样,轻手轻脚跪在床侧按了按他的腰。
腰上肌肉僵得厉害,他从下往上揉开,碰到手术疤痕靠上的地方时,谢景珩哼唧了一声,想往他身上缩,又移动不了。
江浔看他就要醒,迅速揉了几下,从床上起来。
“……江浔?”
“我来拿东西,你睡吧。”江浔说完转身就走。
谢景珩刚睁眼人还有点发懵,等他走了,才低声说了句“哦……”
睡不着,时间也不早。
他从床上坐起来,看见床头有一瓶云南白药,后知后觉,空气里已经有云南白药的味道。
江浔已经给他喷过了。
等他把自己挪上轮椅,江浔已经走了。
桌上留了早餐。
谢景珩没见到啾啾,不知道江浔是不是把猫也带走了。
他在家里找了一圈,啾啾还在,在吃饭。
自动喂食器里补满了新的猫粮,有几个袋子被拿出来放在桌面上,压着一张纸,写着猫粮、鱼油、冻干和各种粉的吃法。
谢景珩笑了一下,这小东西真是挑食又娇气,还挺难养活。
他也没再改密码,因为今天过后江浔也不会再来。
……
所有人都没想到,游离事件之外的云驰直接起诉了捷达,随后才发布声明。
云驰指控捷达前采购经理违规接触启航供应商名单,并举报其工程师时索取竞业协议范围外信息。
避开了核心技术泄漏的锚点。
捷达紧随其后发布了详细的技术比对,表明自己并未盗取专利技术,也承认了云驰的指控,对涉嫌事件的员工进行公开处罚。
在赵家给媒体方施压后,网络舆论风向的转变也很迅速。
锐新也没有坚持起诉。
两天之内,捷达的危机,被高高拿起又轻轻放下。
谢景珩可以肯定,江浔生气了。
他联合赵家,让江浔耗费那么久的计划破产,江浔生气理所应当。
他以为江浔不会再回来住。
但是,江浔回来了。
准确来说,是每天来又每天走。
桌上每天早上都有新的早餐,不管谢景珩会不会起来吃。猫粮会被补满,猫砂也被清理。
江浔像个田螺姑娘。
谢景珩几乎没有碰见过他,直到一天早上,谢景珩特地早起在门口守他。
江浔看见他只愣了一瞬,然后越过他,把饭放在餐桌,一句话没等他说,“嘭”地关门走了。
就好像饭不是给他吃的。
谢景珩摸了摸鼻子。
江浔的东西也并没有收走,那天早上他说来拿东西,也不知道拿了什么。
谢景珩也没动他的房间,也没让每周来打扫的阿姨动。
江浔并没有完全离开他的生活,但是他仍然感到不适应。
房子变得空旷,三层也太大了。下班后没有人等他吃晚饭,加班回来屋子里一片漆黑。
习惯的形成不是一蹴而就,是几个月的相处,江浔完全地渗透到他的的生活中,房子的每一个地方都有了他的痕迹。
他不知道怎么处理这种情况,挽回还是戒断。
就这么持续了整整半个月。
不过他也没让江浔的心思全然白费。
云驰没有立即把内鬼都揪出来,而是借机放了假消息。
他干脆做实了和锐新决裂的传闻。夸大研发支出,隐藏现金流,故意推迟应付账款,等供应商催款,制造资金短缺的假象。
果然,很快,消息被透露出去,媒体的□□涌现,云驰的股价暴跌。
他不想让江浔插手,除了不希望江浔被暴露在明面上,也有时机未到的原因。现在矛盾已经激化,不如直接干票大的。
-
谢景珩办公桌上放着一封黑色烫金的请柬——京华天成拍卖行。
今晚七点。
赵盈邀请他过去。
拍卖行在京市远郊一隅,据说合八卦方阵,京华园内山水石设计精巧,寓意五行流转、生生不息。
拍卖会前有预展,谢景珩对古玩没兴趣,也不想费心这种场合的社交,独自停在一幅书法前。
“文征明的《金粉福地赋》,谢总喜欢?”赵盈留着一刀切的干练短发,一身暗红色西装,摇着酒杯走到他身侧。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声音和电话里一样利落。
谢景珩暂时摸不清她的态度,不过赵盈找他肯定不是来讨论藏品的,“喜欢,赵总邀我来拍卖会,果然有好东西。”
“可是我也喜欢,怎么办?”赵盈弯腰凑近玻璃柜,冷光映在她脸上,她还是那副冷淡的神情。
谢景珩将轮椅向后退了点,歪头绅士一笑,“那我当然不会夺人所爱。”
赵盈直起身,脸色缓和,“赵启找我借了高息短期融资,股份都压上了,他下的血本。”
谢景珩点点头,晃着红酒杯,带着势在必得的姿态,“好,接下来,赵总坐等收利就成。”
赵盈只是看着他,似笑非笑,似乎饶有兴致,“有意思,我真以为江总投资是想养小金丝雀呢,现在看来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金丝雀这种话,谢景珩顶多在网上看看,知道圈子里有人乱传,第一次有人当着他面说,还是他反驳不得的人,谢景珩眼皮子狠狠跳了一下。
赵盈的目光直白地他脸上扫了一圈,心说幸好,谢景珩漂亮又聪明,当金丝雀多可惜。
她看够了才收回目光,“好心提醒你们两个一句。赵启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他背后有赵老爷子撑腰,就算你让他栽个跟头,也不能改变什么,反而会被十倍百倍报复回去。没有十足的把握,我劝你别动他。”
赵盈语气冷淡,确是实打实的提醒。谢景珩正色望向赵盈,碰了碰她的酒杯,“谢谢赵总,敬你。”
说完,把红酒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