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如今,人类的生活节奏就像下了倍速的降头,在多种宏观因素的共振下,大部分人被推着快速向前奔跑,害怕被落下、被赶超,已成为当代人种在脑海深处的思想钢印。
甚至过得还不如影视平台,快慢可以随意从心。
半年的时间,足够现在的人完成很多事情了,只是这一切需要建立在一些经验的积累上。
很明显,江小海不具备相应的条件。
然而,他并不是刚出生的无知稚子,哪怕初入人类世界,他过去的十八年,大自然更加残酷与直观的生存方式,一如他成长的思想钢印。
更多地教会他,要直接,要向前,去谋生存。
可是他获得成人的机遇太早,无法自觉履行自然赋予海豚的生存使命。
他成人的时间又太晚,晚到他成为海豚中间的异类,无论是精神上,还是客观上,他都难以融入任何一个海豚群体。
同龄的海豚到了合适的年纪,就会去做适当的事情,这些都刻进了基因编码里。而江小海仿佛深海里的幽魂,身体近在咫尺,灵魂却远在天边。
海豚的身体比人类更早进入性成熟,这使得在成长的过程中,江小海遭到了心理和生理的双重折磨。
尤其是成人的结果比机遇更加虚无缥缈,特物局还不能给他一个确切的时间,同时,他也寻不到一个平衡点,在如何做人和做海豚之间。
可做人遥遥无期,做海豚却正在当下,除了当有海豚想跟他发生点什么,他一尾巴将它们拍走外,他不知道还能做点什么。
好在凭着直觉去坚持,他换来了一个好的结果。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憋得太久、太狠了,他一上岸,自以为大致摸清了人类社会的运行规则后,就迫不及待地想跟人类发生点什么,一如他过去的那些海豚同胞们。
或许是当初他对同胞们太决绝,所以多年前他射出去的那颗子弹,于现在正中他的眉心。
直至今日,他仍然没能和人类发生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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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一,没关系的,你没考虑好,再考虑好就好了。”江小海其实有些难过,虽然他目前只能感知情绪,不能理清情绪,但他还是笑着宽解沈一,不想他有压力。
可是失落如蜘蛛吐丝,在江小海心脏上织网,网住他的心脏,钝刀子割肉版嵌进肉里,等到他察觉时,已经在发麻发痒了,偶尔还伴随着点点阵痛。
江小海第一次经历这个过程,皱起的眉头比心脏活动的幅度还要剧烈,弄得他一时摸不清规律,说话逻辑回归文化水平最低下的时候。
简单的词汇反复绕来绕去,颠三倒四让人听得云里雾里。
沈一反应了片刻,才理解了其中的含义,过后又有些熟悉,像是曾经遇见过类似的情况。
“江小海。”沈一放下了筷子,双手放在膝盖上,脊背撑直了一些,看起来比江小海更为严肃。
“到。”江小海似有所觉,尾椎骨朝上拔了一下,差点从座椅上弹起来。
辛苦搭建的谈判台子,就这样被拆除了,沈一失笑,望着江小海的目光不仅有笑意,还有一丝他没察觉到的柔情。
“这么熟练呀,是不是上课没好好听讲,你们扫盲班的老师经常点你的名儿?”
说完,他才发现,之前避之不及的话题,居然就这么自然而然地说出了口。
提到这个,江小海就有说不完的话。
他不是人类,没有在世俗礼教下长大,心脏也没有比比干多一窍,说个话可以在大脑里飙个车,成就车神盛名。
对他而言,一就是一,二就是二,不能说的话,他闭口不言也不会瞎说一通。
谎言是一种较为高级的技能,就算现在他消耗完所有脑细胞,也完不成一次蹩脚的演绎。
“嗨呀,”江小海脸上的表情重现生动,比他话里的内容还要丰富,“我们那个班一共就六个同学,有没有听讲,老师一眼就能看出来。”
说着,江小海就给沈一列举:哪位同学上课玩手机被老师抓包、吃东西被老师闻见了味道,不过他最后总结陈词:“我不一样,这些事我都没做过。”
下巴微微抬起,小模样别提多得意。
三言两语,约会、恋爱的事情就揭了过去。
果然,江小海对于恋爱还是懵懵懂懂。
尽管沈一早有预料,但心底还是止不住地泛酸。
他抬上来一只手,指头轻点桌面,一边认真听江小海讲述扫盲班的趣事,一边思索关于未来的应对策略。
首先,有些事情必须挑明,针对江小海,暧昧不明的话可能会起反作用。
沈一不好为人师,但目前看来,这个恋爱小课堂,他不得不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