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们身后,李山河走在队伍中间,一对眼睛死死地瞪着前面两人,剩下的两个未成年走在最后。
一路上,她们默默不语,但不约而同地浮现出一个念头——
当初脑子里进了多少水,眼下就为此遭了多少罪。
三个成年人,各个不靠谱。
最前面的两个,只顾着谈情说爱,中间这位,眼睛都快瞪出眼眶了,还舍不得收回目光,灵魂像长在那俩身上似的。
毛舜章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装作不经意的样子,往身旁看了一眼。
好巧不巧,正好跟李山泽的视线对上了。
毛舜章一怔,旋即生出一股责任感。
别管她们两位同龄人谁的生日更早一点,八岁的猫界老前辈总不好给人类幼崽压力,期待她来打破僵局,缓和气氛。
三个没用的大人靠不住,寻求出路还得看自救。
说做就做,毛舜章略微沉思片刻,等到开口时,诸如“今天天气真不错”的世纪大闲磕,自动变成了:“我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一问你。如果你不想回答的话,可以不回答。”
李山泽眼皮忽闪,明显让猫前辈的勇敢吓了一跳,但她还是礼貌地回话:“没关系,你问。”
“我们第一次遇见的时候,你为什么会觉得江小海可怜?”那晚天台过后,毛舜章就没想过还能和李山泽见面。
当天晚上,她的心结由江小海解开,这件事于她而言就过去了。可是世事难料,既然老天奶都这么安排了,那么她就照做好了。
没道理解扣解一半就不管了,事后江小海要是问起,她这个倡导不懂就问的“老师”,可就没做好表率。
“有吗?什么时候?”李山泽一脸茫然,完全不记得有这回事了。
而且无缘无故,她做什么认为江小海可怜。
毛舜章也有相同的疑惑,反正都问出口了,她也不藏着掖着了,大大方方地把事情的原委说出来:“那天,沈一在说我是江小海最好的朋友时,你看他的眼神很奇怪,好像他有我这个最好的朋友很可怜一样。”
李山泽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不好意思道:“是因为小海哥哥十八岁了,跟八岁的小孩子交朋友,我以为他……”她伸手指了指太阳穴,不管是当面还是背后,这么想别人确实有违她所受的教育,但下意识的反应,也不是她想控制,就能控制住。
“你为什么会觉得江小海是智障?”
李山泽瞬间瞠目结舌,她不仅震惊于毛舜章的直接,恍惚之中,还以为自己猜对了,该不该可怜江小海的念头一闪而过。
“我没有,你别胡说。”李山泽慌忙找补道,“我只是觉得他可能不太聪明,从来没觉得他是……”
在李山泽小朋友看来,“智障”是一种很严重的绝症,在对生死还没概念的年纪,谁要说她是“智障”,她可能就以为从此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了。
无论如何,“智障”两个字她完全无法脱口而出。
“虽然这么想也不好,但是嘛,大朋友就跟大朋友玩,小朋友就跟小朋友玩,小海哥哥是大朋友,他最好的朋友却是小朋友,所以……”说到底,也不能怪她吧。
这次再见面,她看见江小海跟沈一亲近,以为他“痊愈”变聪明了,哪还记得之前匆匆一遇的过程,更没想到,还被别人抓包了。
“你不也跟李山河一起玩?”
李山泽反驳:“不一样,那是我哥,亲哥。”
因为缺乏对人类社会伦理的基本认识,毛舜章不太理解有什么不一样。
何况李山河独自一人走在队伍中间,撇下她们两个小学生,心神全在前面那对小情侣身上,看样子很想加入其中,不太愿意带她们俩玩的样子。
“你哥不是你最好的朋友?”
李山泽失落道:“不是,那是哥哥,跟朋友不一样的。而且他是大人,我是小孩,他最好的朋友是沈一哥哥。”
得了,又牵扯进了沈一,今天到场的人全参与进来了,毛舜章听得是一个脑袋两个大。
“为什么不行,按照你的逻辑,李山河应该很适合跟小孩交朋友。”虽然见面次数寥寥,但是毛舜章看出了李山河脑袋空空的本质。
李山泽一下子听出了她话里的深意,坚决维护亲哥的尊严:“我哥只是不太聪明!”
“哦,”毛舜章不咸不淡道,“怪不得你觉得江小海是智障。”
李山泽无法反驳,只能怒视毛舜章,小脸气鼓鼓的,一头撞到了她为之奋斗的对象身上。
怎料,这个对象非但不感谢她,还使劲揉搓她的脸,咬着牙质问:“说啥呢,你哥只是不太聪明吗?”
前方不远处,江小海指着进来后碰见的第一个项目,兴奋道:“我们先玩这个吧!”
两个小孩眼睛一亮,沈一表情平静,听之任之,唯有李山河面露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