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瑞芳堂,宁知序带着她去宁府后的巷子里找人,与他一块长大的那个名叫石列的少年今日正好未去宁府当值,见到宁知序跟见了鬼一样,大叫着迎上来,道:“噫!你怎么来了?我还以为你忘了我给你的好处跑路了!二爷知道我帮你偷马差点没把我赶出宁府,幸好我跪得快,大公子又好心替我说话,不然我包被他们打得起不来身!说好了请我吃饭呢?这个月我没空,下个月初五,初十,十五我都有空,你挑个日子,去哪吃随便,我不挑。”
说罢,不等宁知序回答,又惊奇地打量起苏静蘅,收住身上毛躁的劲问,“这位就是弟妹吧?久仰大名久仰大名!出门在外,我就不守那些麻烦规矩了,叫你二少夫人你肯定不乐意,我是他半个义兄,你若是不嫌弃我是宁府的下人,管我叫一声哥就行。”
看着与宁知序一般大,说话倒是充满江湖气,论辈分确实该叫他一声大哥。
苏静蘅扯扯嘴角,乖乖福身,而后拿出从瑞芳堂得来的糕点给他,石列当即喜道:“你们还带东西来?太客气了!不过既然是弟妹心意,我就收下了,下次不用这么见外,人来就行,不用带东西。”
宁知序拍拍他肩膀,说:“我找你是有事相求。”
“又有什么事?”
石列警惕道,“和宁家有关的事我做不了,旁的还行,只是要有报酬,譬如下次吃饭多点两盘好菜多点两盅酒——”
“这些肯定少不了你的。”
宁知序拿出信件给他道,“烦你托人帮我送封信。”
信?
石列接过竹管看了看,上面有信条,写了要将信送到何处,但宁知序还是将地址报给他,随后拿出碎银塞到他手里。
话不必多说,石列瞄他们两眼心里便懂了。
平时托他舅舅送信的不少,至少每次跟商队离开洛城前都能收到几封,商队里其他人自然也是,大家心照不宣地私下接活挣点酒菜钱,宁知序既然找他帮忙,还给了钱,他肯定不会说不,立刻收下竹管说:“行,晚上我替你去送,钱就不用给了,顺路的事,花不了多少力气。”
他欲将银钱还给宁知序,苏静蘅却拦住,说:“信是为我送的,就当是请商队的兄弟们喝酒了,下月义兄有空我同我相公再请义兄去酒楼里单吃一顿,到时候千万要给我们面子,莫要拒绝我们。”
宁知序摸摸鼻子,默默瞥了眼苏静蘅,又瞪着石列,石列假装没看见,从容接下邀约。
同石列分开,宁知序忍不住跟苏静蘅说:“你别听他瞎说,什么‘义兄’不‘义兄’的,日后见了他不要这样叫他,他明明比我还小几日……”
“……”
苏静蘅道,“那他为什么——”
“只是为了占我的便宜……嗯,或许还有你的。”
苏静蘅:“……”
宁知序看她欲说还休的模样,走到她面前蹲下,说:“忙了好半天累不累?来,我背你!”
苏静蘅没有犹豫扑到他背上。
两个人路过宁府,都跟沾了晦气东西一样说:“快走快走!”
一溜烟从那富丽堂皇的大门口跑过,然而没走多远,那日的小道士忽然出现,见了他们,吃惊地“嗬”了一声,追上来问:“是宁公子吗?”
二人同时陷入沉默,小道士没得到回答,从身上掏出两本书给他,说:“正要找机会去见你们,喏,三爷叫我给你的,另两件事他暂时办不成,二爷把他关在府里不许他再乱跑,又找了大夫给他治病,说等他清醒点在放他出去,所以这段日子他出不了宁府,托我来给你们送信,叫你们好好在城外待着,等他出了宁府一定来找你们。”
“三爷病啦?”
苏静蘅听到这消息竟还有些担心。
小道士指指太阳穴的位置皱皱鼻子摇头说:“三爷找的术士偏方给他看脑子,我看不太行,脑子坏了的人怎么可能说治好就治好?说了些话唬他罢了。”
苏静蘅闻言,眉梢微颤,不由得叹气说:“若是这样,你跟他说那些事就算了吧,折成银子给我们也行。”
“银钱么……”
小道士低眉不敢看她的眼睛,只说,“你的话我一定带到!”
说罢一转身就跑了,宁知序见状冷笑一声,苏静蘅问:“你笑什么?”
他说:“没看出来么?我三叔肯定给我们钱了,不过被那小子贪走了!”
“那还不快去追?!”
“见不到三叔,他死不认账我们也没办法。”
苏静蘅气急,说:“那你就别告诉我啊,拿不回来钱我又要生气!”
宁知序:“……”
苏静蘅道:“他给的书呢,讲的什么给我看看。”
宁知序:“……”
书……似乎不是好书……
五指将那两本书死死攥住,说:“《三字经》,你会背,我们用不着,扔了算了。”
“扔?你疯啦?好好的书扔了做什么?”
宁知序似乎没听见走到路上随手一丢,然后拔腿就跑,后边有人见他扔书,捡起丢掉的书拔腿就追,一边追一边喊:“公子!你东西掉了!”
他越追,宁知序越跑。
宁知序越跑,他越追。
只是身上背着个人自然跑不过身后那人,宁知序被追上,见他一手拿一本,这时候再想伸手抢回来已经晚了。
那人拍拍书面,道:“看看,崭新的书,怎么就丢了?你拿好,小心些,再丢可没人帮你们捡。”
说着顺手好奇地翻了翻,这一翻,整个愣住,苏静蘅问:“你怎么了?”
那人猛地合上书,塞到她手里,说:“没什么,打搅了,你们——嗯,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我走了,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