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仪忽地和远处的林霁对视上,
男子眼底黑沉,不见半分光亮,却还是宽慰似的对她笑了笑。
谢仪忽地懂了林霁此前的悲怒,不过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罢。
那些人要回来了,两人只得先隐在一旁。
等他们发现那开了的锁,此法便彻底败了……
忽地,有阵阵马蹄声响起,两人皆一惊,还有变数?
先见一旗帜出现,随后破锣声乍响,
一身着青色官服的男子出现,身后跟着几个凶猛大汉,皆乘骏马,
那青衣人翻身下马,一脚踢翻旁边招牌,手中举起官印和任命诏书,“本官乃此地新上任的知府,今日刚刚进城,便碰上这般肮脏事儿!”
谢仪和林霁皆一惊,无他,这青衣人竟是本该在小院休息的玉无忧!
集市中人亦多面色古怪,有几个消息灵通地对视一眼,此地知府出了事儿,确实这两天当来新人,但这人怎的这么不识趣儿?
私自贩卖人口,说起来可不是什么小罪,下面人心中有了成算,这知府看着就是个不知变通的读书人,身后也不过三四人,这前一位知府既然可以出事儿,后面来的自然也可以。
这要那本地大家派来的动了手,他们便跟着上。
却见玉无忧勾唇一笑,“怎的,诸位可是准备好与本官谈谈了,嗯?王家的、李家的、还有姚家的?”
他手指轻轻点出几个人来,那几人褪了兜帽,面色皆不好看。
这正是本地几个大族,
这般精准地找出几人,想来是早有准备了。
如果是那没见过世面的普通平民,说不得便漏了怯,服了软,便是直接就败了。
但他们能被派到这鱼龙混杂之地采买,总是有些手段的,掂量一番这官差数量,他们心中便有了决断。
那三人对视一眼,竟不约而同向前冲去,身后那些摊贩更是一条绳儿的蚂蚱,纷纷加入其中。
说来这玉无忧带来的几个大汉也都是好手,个个力大无穷,切招式狠辣,有以一敌十之力,但也架不住这人多,渐渐有些力不从心。
没人注意到,角落里的铁笼中几十双眼睛正注视着这乱象。
夜色黑沉,微暗的灯笼轻轻摇晃,映得那多少双眼睛闪着忽明忽暗的光。
忽地,一对双生子动了动,他们一同扶上了沉重的铁笼。
“吱——呀——”
门开了。
这如同某种信号,这六家的笼中人皆鱼贯而出,惊得场面一静。
他们也不逃跑,只扑向那些摊主。
这些人体弱不堪,也没什么气力,但个个是不要命的打法,只恨不得饮其血,啖其肉。
远处的林霁目不转睛地望着眼前景象,似一缕光破了那黑沉沉的天幕,
这个世界,似乎还有救,他突然意识到。
一时,战局逆转,惨叫声四起。刚刚还略占上风的人牙子皆被扑倒在地,几人已然是发不出声音。
玉无忧也是一愣,忽地和暗处两人对上视线,
原来如此。
玉无忧对二人笑了笑。
很快,这集中人都被规规矩矩地绑在地上,玉无忧用那把折扇轻轻拍着带头几人的脑袋,“去吧,给你家主子说说,我们现在可以好好谈谈了吧。”
他们心中皆清楚,今夜没成事儿,家族必然会放弃他们。这人口贩卖说白了和几个大族没什么关系,只是睁只眼闭只眼,管教不严而已,说起来也不过损点颜面、失些利润,但他们这些露了面的人,却是真正的弃子了……
此时,谢仪二人和玉无忧碰上了面,
“吾名张卓,乃邺城新上任的知府,非吾喜诳语,然乱世多事端,不得不粉墨登场,实在对不住二位。今我在府中备了宴,若两位恩人愿意,不若同行?”
换了青衣,这浪荡子竟也正经起来。
如此,几人便同去了,
“说来还要谢过二位,若无两人助力,只怕某今日也要吃些苦头了。”张卓一路客客气气,举止皆合礼,与之前行为截然不同。
若不是这张脸太有辨识度,林霁简直怀疑换了人。
“说来知府怎的冒这么大险?”谢仪面色平淡,似乎对这身份转变没什么意外。
“说来惭愧,某确实尚未准备周全,但此会一月一次,错过这次,又不知会有多少人受苦。
若此事成了,那自然是大功一件,即使不成,也不过多些阻碍罢,要和那几个大族再纠缠纠缠,但总归出不了什么大事。
不过万幸,恰好碰上二位,想来,也是天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