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走出门,谢仪才接上这话,她的面色并不好,“若是山寨人先得了消息呢,这个山寨,给我一种很古怪的感觉,若是他们早早得了消息,再联系西戎人……”
若是如此,这小小山寨早早便在京城布局,或者说,这一看似偶然形成的山寨并不是偶然,而是有人在背后刻意推动,那这一行为是否代表着更大的企图?
谢仪莫名想到他们曾经经过的邺城,青城正正好可以与其对峙,这是巧合吗?若他们的计划顺利实施,最后夺回赤城还是要靠宏城,这只是他们的算计吗?
如果这一切都不是巧合,那他们呢,他们来到兰城是否也是一切的一环呢?
“明远,我们……会不会已经成了棋盘上的棋子。”谢仪声音极低,她突然感到毛骨悚然,这说法听着异想天开,他们不过两个小人物,不该有人注意到他们呢。
她多心了吗?
今天阳光不错,雪后初霁,
金灿的光芒洒在林霁侧脸上,相当俊美,
从那天的爆发后,林霁又变回了那个积极的林明远,只是又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劲儿。
林霁认真听过,只是转过头,带着一抹笑,眼眸极深,阳光照不透这般幽潭,他专注地望着谢仪,半晌,才说道:
“玄之,为棋子,为刀刃,我都无所谓的,只要能报了青城的仇,姑且被利用下有又何妨?”
是了,谋士以身入局,她想让那些西戎人付出代价,仅此而已。
向前走吧。
谢仪和林霁在兰城差不多转悠了三日,
在第四日,他们出现在了兰城最大的酒楼中——江南语。
最是繁华地,皆言江南语。
这是江南来的大商人开的酒楼,连这商会会长养的一个面首也时时光顾于此,
兰城商会会长是一奇女子,姓胡,家中排行第三,人皆称胡三娘子。听闻胡三娘子美艳至极,却行为极为放荡,养二十三面首,面首皆美男子,各有特色,传闻连兰城知府都是她裙下之臣。而胡三娘子那些铁血手腕,也都掩盖在这风流韵事下了。
谢仪此前从未见过这等人,初听时心中也是惊涛骇浪,何其荒唐,如今,却也是要找上门去。
这个面首据说是个极娇艳的,不知姓名,只晓得花名叫绿莺,整日打扮花里胡哨,穿金带银,招摇过市,深怕旁人不晓得他多得胡三娘子宠爱,
这经过的,总是少不得指点一番,骂一句不知廉耻,背地里偷摸着自荐枕席的却也不在少数,
而这位绿莺公子,最喜的便是这江南语的曲儿,
人们猜着绿莺想紧紧扒着姑苏来的胡三娘子,学点江南的吴侬软语,才这般作态。
“不过东施效颦,说起来不伦不类,招笑。”还有人评说呢。
但无论此人评价如何,他确实是最容易接触到的与胡三娘子有关联的人了。
江南语中都是包厢,端的是个清雅安静,是瞧不见别间状况的,谢仪和林霁只能早早前来,顶了个视野好的位置,仔细看着门口,
如此等了四天,才终于等到要等的人来——这位绿莺公子出场确实令人印象深刻,大红大绿,金银皆戴,实在是,不堪入目。
众人拥簇着把这大客户带到了顶楼的包间。
估摸着时间,谢仪和林霁敲响了这包间的门,
“麻烦通传下,我们是凤阳人士,与公子有要事相叙。”
门很快开了,
谢仪笑着走到了绿莺面前,“我们是新进城的兄妹兄妹,姓徐。”
本悠闲享受着周围人侍奉的绿莺终于正眼瞧过他们,极为艳丽的男子挑了挑眉,眼中闪过些锐气,挥了挥手“你们几个先下去吧,我和这两位客人又要事要谈。”
待人都出去后,绿莺涂着红蔻的手捻了朵金丝牡丹,抛向中间台上唱曲的伶人,“说吧,你们想要什么。”
谢仪和林霁也不多问,自然落座,“我二人是南方来的谋士,特来助徐大人一臂之力。”
这城中可不是一家独大,那情色传闻完全盖住了兰城的另一掌权人,徐清徐知府。
谢仪知道这位官员,凤阳人,美姿研,而更巧的是,她亲身去过凤阳,听过那凤阳腔调,
这些西边人分不清,她却是知道的,这台上唱的可不是什么姑苏语,分明是凤阳语,
那日一进酒楼,谢仪便晓得这位绿莺公子真正的主子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