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不见,你胆子大了啊。”
何瑞申靠着椅背,语气不冷不热:“涉毒的新闻都敢藏。”
蒋永贤听出言下之意,直呼冤枉,知道对方是不想回答前一个问题了。
于是把自己摔进真皮后座,满脸无语道:“行,你有理,我说不过,不过你等着吧,迟早有人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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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家。
裴少康和裴月来准备去书房见裴昌松。
两人没有过多交流,齐齐往书房所在的主栋走,恰好碰到出差回来的裴远川。
梦中的裴家破产后,裴远川便消失了。
裴月来花费大量人力财力找了他许久,依旧音讯全无。
这是时隔太多年的重逢。
裴月来缓过神,走过去想打招呼,才发现对方向来平稳无波的眉宇微微皱着,看上去有些疲惫。
“…大哥?”
“是月来啊。”
裴远川眉间的皱痕瞬间褪去,嘴角扬起微小的弧度,跟他拥抱:“我都知道了,别担心。”
裴月来的眼眶立刻就有点发热。
他抓了抓大哥的后背,触碰到指尖的热度后,心跳和呼吸逐渐放缓。
“啧,老爷子还在等着,别抱了。”
裴少康从两人旁边走过,语气凉凉的:“不就一礼拜没见,演给谁看。”
裴月来懒得理他,但也知道裴昌松的性格,冲裴远川笑了笑就要走,被对方拉住。
“差点忘了,夫人让你过去一趟。”
“嗯?我?”
裴月来意外道:“有说什么事吗?”
“去了就知道。”
说着,裴远川穿上一直搭在手臂上的西服外套,看向裴少康,“我跟你去见董事长。”
裴少康没正眼瞧他,只对裴月来道:“等会来找你。”
蒋美琳的房间、更衣室、珠宝室、花房、琴房、画房和工作室等私人区域都在主栋。
裴月来敲敲门,得到允许后推门进去。
房间半开着窗,地毯上屹立着三两幅立式推架,穿着制服的男男女女殷勤地对沙发上的女人介绍着来年的春夏新品。
除衣物外,戒指、项链等首饰珠宝都是蒋美琳亲自试戴,满意才放到她旁边。
裴月来从充当试衣模特的女人身边路过,众人这才瞧见他,笑着跟他问好。
蒋美琳正往右边耳垂上戴一颗拇指大的祖母绿耳坠。
她保养得极好,整个人雍容华贵,反衬得那抹绿越发璀璨耀眼。
“回来了。”
女人手上拨弄着,半倚着短绒的靠背问他:“结果如何?”
裴月来说:“没事。”
蒋美琳抬着嘴角,“我就知道。”
注意到对方看着自己时,眼底有意外闪过,裴月来这才意识到:蒋美琳根本没有找他。
就连问题,也是在看到他之后才想起来要问的。
裴月来一下子明白裴远川这么做的原因,他想去书房,被蒋美琳一把叫住。
“来,你瞧瞧,这个配什么好看?”
蒋美琳不关心那些,她乐得有人陪她挑选漂亮衣服和首饰。
加之青年五官温和美丽,本就打动人心,更是不打算放他走了。
裴月来看着女人的脸,沉默半响,说:“您戴着的那对就很好。”
与此同时,楼上,书房里。
裴昌松听闻是蒋美琳找裴月来,没有追问,从桌后走出来,看向只说了一句话便闭嘴的裴远川。
“家里的事,都知道了吧?”
“看过报纸了。”
“既然如此,我想问问你。”
裴昌松靠近他,声音与目光一同由上至下:“在这些兄弟中,你最年长,我让你好好教导这些弟弟,看着他们,你有没有听进去?这就是你给我的答案?”
裴家四个养子,除了不住在家里的裴嘉诚外,其余三人,都被裴昌松要求过要牢牢看住裴少康。
裴昌松对裴少康的管教格外严格,大概正是因为这是他最为疼爱与看重的儿子。
裴少康作为裴氏万千宠爱于一身的金汤匙,性格本就无法无天、倨傲自负,很难进行服从教育。
纵使在严苛的继承人教育模式下长大,依旧天性难束,毕业后,那种被迫收敛的不羁仿佛一下子被解放了。
虽不似他哥裴少晏那般的夜场销金客,但因裴昌松给予他格外大的期望,所以哪怕只是走偏一点,都会让裴家的氛围骤变。
裴远川没有反驳,只站在那,默默听着。
“嘉诚不在家,书南忙功课,你最近出差,我就让月来看着他。”
裴昌松说:“本以为他性子好,能看得住你,”看裴少康一眼,又转向不语的养子,道:“谁知道你们,好像我裴家的米饭喂给狗,连我的话都是左耳进右耳出,白长这么大了。”
“这不关裴月来的事吧。”
裴少康本来不想插话,但提到他在意的人,终究没能忍住:“我下次注意点就是了。”
裴昌松转身去拿起挂在墙上的鬃毛细鞭。
毫无征兆的,鞭尾啪一声甩向裴远川的小腿,空气中的回响让人汗毛直竖。
“你说什么?”
裴少康抿着嘴,恢复沉默。
裴昌松又一鞭子下去,看自己的养子,“远川,你有没有话讲?”
眉间毫无褶皱的男人小腿笔直,将视线挪到眼前身份是他老板、亦是养父的老人身上,说:“我会跟月来好好谈谈。”
裴昌松点点头,让他把鞭子挂回去,坐回桌后,听裴远川汇报出差结果。
纵使裴少康在公司有职衔,依旧不爱听人讨论工作。
以自己不舒服为由溜出书房,他冲关上的房门打了几个空气拳。
转身没走几步,就看到上楼的裴月来。
“你不用进去,我们都聊完了。”
裴少康趴在栏杆上瞧他:“我妈找你什么事?”
对方不答反问:“裴远川呢?”
裴少康耸肩,拇指朝后一划,“聊公事。”
裴月来哦了一声,走上最后一层阶梯。
本来俯视他的裴少康跟着站直,两人踩着厚厚的地毯说话。
“他们是一起出差的,怎么就一个人回来?”
“谁知道。”
裴少康对话里的另一个人厌恶得不行,哪怕只是捎带提起,也让他面露不悦:“你少提他。”
裴少晏是裴昌松的情妇所生。
那情妇把十多岁的孩子扔在裴家,自己则在后院的池子里溺死了。
女人浮在水面上的白肿模样是家里六个小孩共同的噩梦。
为此,裴家换到现在的别墅住。
裴月来知道裴少康很讨厌这个流着半边同样血液的哥哥,以前的他特别注意这点,就怕惹这位少爷不开心。
“嗯。”
青年轻轻应声,话锋一转,问:“那你呢,没事吧?”
整个裴家都是裴昌松的领地,书房更是重中之重。
被叫进去会经历什么,是只有在裴家长大的孩子们才知道的事情。
果不其然,裴少康脸色一变,又笑起来:“终于知道关心我啦?放心,我爸再生气也不会拿我……”
是啊,他怎么会有事。
裴少康惹了麻烦,受到惩罚的往往是跟在身边的人。
比如他,比如代替他进去的裴远川。
看着似乎有什么话要讲的裴少康,青年倚着墙,说了句让对方大脑骤白的话。
“少康,”他说:“我想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