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月来没在学校停留,离开学生会后,直接去了医院。
自跟裴书南聊天过后,他就抽空去做了检查。
不过没有去裴家名下的医院,而是选择了某所公立,挂的呼吸科。
今天则是拿结果的日子。
医生办公室里,裴月来看着自己的诊断书,问:“过度通气综合征…是什么?”
医生:“具体点来讲,是由过度通气导致的呼吸性碱中毒。”
裴月来在裴书南嘴里听过这个名词。
不过,他不明白:“我为什么会…”
“你的甲状腺和胸肺、大脑等机能都很正常,可以排除代谢性问题。”
医生挪动屏幕,给他看上面的检查数据,“应该是由情绪焦虑,或者精神受到过度刺激等心理因素所引发的过度通气。”
听到这话的青年神色不定。
医生以为他在担心,看一眼病历档案,上面写患者只病发过一次,当即开解道:
“你很年轻,只要保持心情上的平和,能很大程度缓解这个病。”
“要怎么治?”
“先吃药吧。”
医生说着,手里唰唰写上几笔,裴月来认出来,是某种镇定剂的名字。
“缴费后去拿药,三个月后来复检。”
把开好的药单递给年轻患者,医生叮嘱对方:“记得不要随便停药。”
裴月来从办公室出来,排队,缴费,直到把药拿到手里。
四周人流来往推搡着,他才深深呼吸几下,如同气球般紧紧鼓起的肺部终于得以喘息。
医院走廊消毒水味刺得人鼻腔发酸。
裴月来攥着诊断书倚窗而立,看见楼下殡仪馆车辆正在装载长条形包裹。
黑色裹尸袋的拉链反光晃过他瞳孔,他握紧手中药袋,过度通气综合征的药瓶在口袋发出细响,像是装满了溺亡者未能吐出的泡沫。
-
咖啡店里,裴月来接过咖啡。
临近下班的时间,店里人流量不算多,但座位更少,他只得出去到外面露天的座位。
藤桌藤椅周围架着高高的铁艺灯,伞状灯罩笼在上面,将晕染得暖暖的昏黄光线挥洒而下,倒不觉得有多冷了。
裴月来喝口咖啡,编辑消息发给裴远川,裴书南和裴嘉诚,内容一致:
[你确定要留下来?]
裴月来所有不好的、痛苦的回忆都是以裴家为起点,他想要走,是不想重蹈覆辙。
可是,当白纸黑字的病症摆在眼前时,他恍然意识到,他一人的离开不会改变任何事情。
想要这三个人过上他们想要的生活,就必须保证裴家不倒。
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
裴家的崩塌起始于裴少康吸毒,有过前车之鉴,裴月来不可能时刻呆在对方身边及时清除每一颗暗雷。
那么,对于现在的裴月来说,他的最优选择便清晰可见。
裴书南:[不是早就跟你说了?还想吵架是吧?]
看见弟弟的回复,裴月来笑了笑。
裴远川和裴嘉诚不知道是在忙还是没有看手机,还没回应,但他们的态度已经表现得非常明显。
哪怕裴少晏看裴远川不顺眼,裴远川依旧没有离开的想法。
裴嘉诚从英国回来就答应了知名美术馆的合作邀请,准备举办首次个人作品展。
至于裴书南……
青年拢着大衣领口,低头编辑:[就算呆得不那么开心?]
裴书南最近跟了个教授的实验项目,整个组里只有他一个大三学生,忙起来经常不着家,压力不可谓不大。
余光撇到什么,裴月来扭头,看到人行道对面等红灯的裴少康,对方不知道看了他多久。
对上眼神,裴少康朝他招手,心情好像不错。
手中接连震动,是裴书南的回复:[从生物学的角度来说,既然生存,必定挣扎]
[换个地方生活,不过是换个地方挣扎]
[哥,我不想再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