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岳川公公也不好多说什么,“老奴给宫里的福海嬷嬷传个话,让她先停下手头上的事儿,毕竟待会儿什么情况还未可知呢。”
祝景乾点点头:“好,先这样吧。”
待岳川公公走远后,她坐在回廊下的长椅上,仔细梳理着混乱的思绪。
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她的性子沉稳了许多,不再像从前那般意气用事,如今反而有些后知后觉地踌躇起来。
如果赵渭不同意退婚,还把此事闹大,大肆宣扬自己蛮横无理,又该如何应对?
不过赵渭善于隐忍,方才虽然一时失态,但也很快反应过来,以名声要挟,可见十分在意名声,所以他绝对不会放弃迎娶自己,放弃飞黄腾达的机会的。
“殿下出了汗,还是先回去换身衣裳吧,这秋越发凉了,身子坏了可不好。”轻烟看着她脸色有些憔悴,忍不住出言建议。
祝景乾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打扮,原本奢华昂贵的红嫁衣此刻凌乱不堪,还被树枝划破了好几处,简直是暴殄天物。
头发有些松散,方才一路小跑,额间出了些汗,和脂粉融在一起,便显得有些油头粉面,狼狈不堪。
“好。”她站起身,自顾自地走着,似乎还在想着心事。
轻烟跟在她后面,觉得她似乎有什么地方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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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卧房中,祝景乾第一件事便是让轻烟把房中布置全部摘下来,免得惹人心烦。
此刻是初秋,天气依旧燥热,祝景乾急急地换上了一件较为素净的鹅黄短衫,才惊觉背后全是汗珠。
轻烟细细梳理着她的头发,祝景乾也在梳理着脑海里乱七八糟的念头。
从自己被推下城墙惨死,到重生回大婚之前,再到下令府兵软禁赵渭,明明发生了这么多事,却短暂得仿佛只是经过了短短一天。
看着镜中貌美年轻时自己,她竟生出了几分不真实感,恍如梦中。
轻烟沉默着,总觉得祝景乾的行为有些说不出来的奇怪……不过公主殿下性子向来古怪,自己身为奴婢,不该私下揣测。
“对了,沉玉和小蝶呢?”祝景乾见气氛有些不自在,便绞尽脑汁找着话题,也好熟悉一下现在是什么情况。
沉玉是祝景乾的大丫鬟,老成持重,而小蝶是一年前元宵宫宴赵贵妃赠与的,只是祝景乾偶然提了一嘴自己常常腰酸背痛,赵贵妃便道小蝶是推拿按摩的好手,祝景乾不好驳回贵妃面子,半推半就地收作了贴身丫鬟。
祝景乾当然知道小蝶的身份,她是赵贵妃的眼线,暗中递送着公主府中的情报……当然,这是在上辈子她和赵渭成亲后的前提之下,如果自己不和赵渭成婚,那小蝶就不能从赵渭身上打听到前朝的动向了。
如此重要的日子,却只见到轻烟,那么沉玉和小蝶一定陪着福海嬷嬷在宫中等候。
“回殿下,是殿下昨日特地吩咐,让她们跟着福海嬷嬷进宫筹备大婚典礼的布置呀。”
“哦……想起来了。”
她又想了一下,发现也没什么可聊的了,气氛又是异常沉默。
回想起方才和赵渭的对峙,曾经的年少夫妻竟成日后国破家亡的导火索,她心里一阵阵疼痛,原来这么多年的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全都是装出来的。
不过比起当时跌落城墙,粉身碎骨的痛苦,故国的消亡才是真正的绝望。
是年少轻狂的自己,间接导致了国破家亡。
她的心渐渐沉下去。
“公主殿下,陛下在宫中有请!”
门外岳川公公嘹亮的声音,让她猛地一清醒。
轻烟急忙开门,见到岳川恭敬地候在门口,连忙请他进来。
“老奴就不进去了,轻烟尽快替殿下打理东西,侧门有马车在等着,莫要耽误时间。”
祝景乾点点头,她并没有什么要收拾的东西,也不啰嗦,很快便赶到侧门。
只见侧门停着一辆朴素无比的马车,除了一个车夫外并无他人,她正疑心是不是被骗了,瞥到车夫驾着的那匹马,竟然是父皇钟爱的“飞鸿”。
看来是真的了,她深呼吸一口气,便由轻烟扶着坐上马车。
马车很快便上路了,飞鸿本是驰骋疆场的骏马,此刻让它拉着一架破旧的马车,属实有些委屈,车上的两人颠簸不堪,直呼头晕。
“疼死我了,不如让我亲自骑马……”刚才发生的事情或许还有些不真实,但此刻腰间的疼痛却是清晰无比的,祝景乾忍不住悄悄嘟囔。
“殿下靠着奴婢吧,背后的木枕太硬了……还有殿下什么时候会骑马了?”
车帘外的闹市声渐渐弱下来,应是车夫特地选了一条人少的道路,听不到让人心烦的杂音。
祝景乾好不容易放松下来,她闭上眼睛,难得地放空自己。
很快,皇城便到了,马蹄下是宽阔的青石板大路,两边皆是红墙黄瓦,依稀可见金殿巍峨,琉璃焕彩。
她呆呆地看着车外,一切繁华匆匆掠过,好似过眼云烟。